在我的頭頂上,有一副很血腥的畫。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正低著頭,一臉饒有興致的看著屋子。但是他的眼眶裏麵什麼都沒有,是兩個黑乎乎的大洞。有兩道血線從洞裏麵流出來,劃過他的臉頰。
他的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掌攤開,上麵有兩個血淋淋的眼珠。
這畫麵已經夠驚悚了,可是更可怕的是,我感覺那眼珠是活的,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被挖下來的眼珠子還能看人?而且那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悠閑,一絲幸災樂禍。
我看了一會,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那眼睛飄過去,好像要進入到它的世界中似得。
我嚇了一跳,連忙把眼睛收回來了。
趙先生在旁邊小聲問我:“怎麼?你已經發現了?”
我捂著自己的眼睛,使勁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我感覺眼眶一陣酸疼,好像有人要挖我的眼睛似得。
我休息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然後我對趙先生說:“這幅畫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這麼邪門?”
趙先生說:“你覺得邪門就對了。這畫大有來曆,名字叫盲神。”
我撓了撓頭:“盲神?瞎子神仙?”
趙先生嗯了一聲:“差不多的意思。盲神是大有來曆的。據說在多年前,那時候天下大亂,有很多人避世出家。這樣的人多了之後,道家就越來越昌隆了。”
“你得知道,在亂世中,小老百姓是沒有資格避世的。要麼在家老老實實耕種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等當兵的來了,被人搶劫一空。要麼被綁到軍隊裏,糊裏糊塗的殺人,糊裏糊塗的被人殺。”
我嗯了一聲:“老百姓也想避世,可是他們太窮了,不種地就得餓死,一輩子都被拴在自己家田裏了。”
趙先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所以避世的那些人,家境殷實,都挺有文化。這些文化人看道藏,本來是有口無心,消遣而已,但是時間長了,也就讀下去了。覺得人世間整天你殺我,我殺你。碌碌無為一輩子,有什麼意思?要是能長生不老,無憂無慮,那就好了。所以最後修仙的風氣就越來越濃厚了。”
“據說在一座深山中,有一群人的修為最高深。這些人每天研究的就是怎麼成仙。”
我很感興趣的問:“他們成功了嗎?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趙先生嘿嘿笑了一聲:“有個屁的神仙。這些人全都變成骨頭了。”
我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
趙先生笑著說:“大外甥,你也不用失望。就算有神仙,也輪不到你我啊。人家都是修行幾世,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功德呢。”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修行了幾世呢?沒準這是我最後一世。”
趙先生哈哈一笑:“你倒還挺樂觀。”
然後他繼續說:“那些修仙的人是閉死關,把自己封在山洞裏麵,不成仙絕不出來。最後成仙倒沒有,反而死了很久沒人知道。後來他們的弟子把石頭挪開,給他們收斂遺骨。結果發現這些人的骨骼比一般人要堅硬,要剔透,倒不像是人骨了,更像是玉石。”
“尤其是其中一個老師父,他先天有殘疾,缺了一手一腳。按道理說,這種身體殘缺的人,氣血運行周天的時候會不順暢,想要修成正果,需要比別人付出百倍的努力。就算他化成枯骨了,骨頭也比別人要脆弱才對。”
我點了點頭:“是啊。難道不是這樣嗎?”
趙先生搖了搖頭:“最後這些弟子發現,這位老師父的骨頭是最剔透的。如果誰的骨頭最剔透,誰就修煉的最好的話,那這老師父居然是修為最高深的。”
我好奇的問:“這是為什麼?”
趙先生先看了看不遠處的阿昌,見他還在融合七情六欲,估計要有一會才能結束,這才跟我說:“是啊,為什麼呢?這些弟子也冥思苦想,最後他們得出來一個結論。生老病死,是天道。人要成仙,是逆天而行,所以是不可能的。”
我很泄氣的說:“研究了半天,就得出來這麼個結論?”
趙先生說:“你可不要小瞧這個結論。有時候承認一條路走不通,未必是壞事。總是抱著我要成仙的想法去修行,那簡直是飛蛾撲火,除了一代一代在山洞裏耗死自己的生命,根本沒有別的可能。”
我說:“好吧,就算你說得對。得出來這個結論之後呢?這些弟子就解散了嗎?”
趙先生說:“那倒沒有。既然有了這個結論,這些弟子就開始研究了。那天道是怎麼限製人成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