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生吹噓的時候喜歡說自己住在鎮上,算是半個城裏人,但是實際上所謂的鎮子,也就是大一點的農村而已。我們跟著他跑了幾條街,就來到了外麵的農田裏麵。
按道理說,農田中一覽無餘,我們應該更容易跟上富生才對,可是他三繞兩繞,居然把我們甩開了。
我和趙先生站在鎮子口,有點茫然的看著前麵。
趙先生問我說:“人呢?去哪了?”
我說:“剛才還在前麵呢,人影晃了一下就不見了。”
這不能怪我們眼神不濟,是前麵有一大片樹林。淡淡的月光照下來,林子裏麵樹影晃動,看誰都像是人,看誰又都不像人。
趙先生說:“這小子是不是發現我們了,故意躲到林子裏去了?”
我想了想說:“應該不是。他現在在夢遊,夢遊的人有這麼高的智商嗎?”
趙先生嗯了一聲:“他身體裏邊那東西還沒有長成,應該不至於控製他的腦袋。你說的沒錯,咱們不用這麼小心。這樣吧,我看著樹林也挺大的,咱們分頭找找。”
我連忙否決了這個提議:“別。每次分頭找我都遇見麻煩,咱們倆還是在一塊吧。”
趙先生有點無奈的點了點頭。於是我們倆就鑽到了樹林當中。
這林子裏麵長著很多大樹,本來就昏暗的月光被樹枝遮了一下,頓時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我拿出手機來對趙先生說:“這麼瞎找也不是辦法,咱們照個亮吧。”
我把手機摁亮了,照著周圍的樹找富生。誰知道過了沒幾分鍾,我好像是摁到了什麼按鈕,手機開始自動播視頻。我聽見富生在手機裏麵一陣詭笑,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扔了。
趙先生裹了裹衣服說:“天夠冷了,你把手機收起來吧,別瘮人了。”
我把手機收起來了,對他說:“你的手機呢?拿出來照照。”
趙先生說:“我的手機沒有手電筒功能。”
我接過來看了看,不是沒有,是手電筒已經壞了。
趙先生說:“這小子應該在某棵樹後麵藏著呢。咱們用手摸吧,樹皮和人皮還摸不出來嗎?”
我含含糊糊的答應了一聲,然後跟在趙先生身後。
大半夜的,在樹林裏麵摸來摸去,而且毫無防備的摸到一個大活人。這得多刺激?反正這種事我是不會幹,讓他自己摸吧,我就跟在他身後裝裝樣子好了。
一向精明的趙先生居然沒有察覺到我的打算,他老老實實地摸旁邊的樹,一邊摸一邊向前走。
他走的踢踏踢踏的,拖泥帶水。地上的小樹枝爛樹葉被他帶起來不少。
我跟著他走了兩步,忽然心中一動。我發現趙先生的腳步聲有點奇怪。那聲音不像是從身前傳來的,倒像是從我身後傳來的。好像趙先生正在我身後走路似得。
我忍不住猛地一回頭,身後有一個高大的人。我頓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誰?”我低喝了一聲。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直挺挺的站在那裏。
我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他沒有動,是一顆被鋸掉樹冠的樹。
我鬆了口氣,與此同時,還覺得有點晦氣。鋸掉樹冠的樹在我們這叫無頭樹,不小心摸到之後最容易見鬼。
我搖了搖頭,心想:怎麼好好地摸到這麼一棵樹?不過也沒關係,我見得鬼還少嗎?
我抬起腳來剛要向前走,忽然心中一跳:不對啊。我們剛才經過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這棵樹?怎麼我一轉身,它就正好在我身後呢?
我緊張的扭過頭去,身後的那棵樹不見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有問題啊。”
我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前麵的趙先生,一把拽住了他。趙先生停下來了。我急匆匆對他說:“這樹林不對勁。剛才有一顆無頭樹,我一轉眼它就不見了。”
趙先生問:“無頭樹怎麼了?”
我說:“無頭樹啊,多晦氣啊。誰要是碰見了無頭樹,那肯定得見鬼。”
趙先生挺納悶的問:“碰見無頭樹就見鬼?那要是碰見無頭人呢?”
我說:“碰見無頭人當然……嗯?”我仔細一看,頓時驚駭拒絕,趙先生的肩膀上麵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腦袋。
我大罵了一聲:“什麼玩意?”然後抬腳踹在了趙先生身上。
趙先生的身體晃了兩晃,然後倒在地上,咕嚕咕嚕的遠去了。那居然是一截空樹皮。
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真的見鬼了?果然無頭樹不是隨便摸的啊。”
我找了一顆長得還算周正的大樹,小聲的叫:“二舅,二舅?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