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忽然有點慶幸剛才那女孩不是有焎利子的人,不然的話,我嘴裏說著要給花出殯,臉上卻帶著微笑,那豈不是一秒鍾就穿幫了?
於是我站在原地調整了一下情緒,盡量步履悲傷地向前走。
這時候,我身後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先是剛才那女孩的聲音:“哥,就是前邊那個人,我給咱姥姥燒紙。但是他嘴裏不三不四的。”
我猛地扭過頭來,看見女孩正拉著一個男人走過來。這男人身高怕是有兩米,又高又壯,站在大街上像是一座鐵塔,而拉著他的手的女孩,看起來就像是男人拎在手裏的暖水瓶。
男人好像感覺不到寒冷似得,在大冬天穿著背心和短褲。他踢踢踏踏的向我走過來,然後我才發現他腳下還穿了一雙拖鞋。
男人居高臨下的問我:“你欺負我妹妹了?”
我心裏清楚,像這種糙漢子,有很大的概率是妹控,今天晚上可能要有一場血戰了。於是我悄悄地把手伸到了懷裏,緊緊地握住匕首。
萬一要是打起來,我一定要先先發製人,先廢了他的一條腿。然後……然後我就逃跑。
男人又問了我一遍:“你欺負我妹妹了?”
我矢口否認:“沒有。”
女孩在旁邊不依不饒的說:“你有,你就是有。”
男人說:“我妹妹說你有。你覺得是你在撒謊,還是我妹妹在撒謊?”
我哪敢說他妹妹在撒謊,我說:“你妹妹誤會了。”
男人對我這個回答還算滿意。表現就是他沒有出手,而是比較耐心的問我:“怎麼誤會了?”
我說:“我真的在出殯。”
男人納悶的問:“出殯的人不背著棺材嗎?”
我說:“我給花出殯。”我指了指我身後。
說完這話之後,我就等著男人被我激怒,隻要他生氣了,我就把匕首拿出來給他來一下。
誰知道男人在衣兜裏摸了摸,拿出來了一副眼鏡,嘴裏嘟囔著說:“你背上有花?”
原來他還是個近視眼。
他彎下腰來,仔細的看了看我的後背,然後驚訝的說:“這些花怎麼了?”
我說:“出了點事,我得把它們葬了。”
男人歎了口氣,說道:“節……節……”他扭頭對女孩說:“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女孩噘著嘴說:“節哀順變。哥,你又發什麼神經啊?”
男人很認真的對我說:“兄弟,節哀順變。”然後他用蒲扇似得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拍的很輕,我卻感覺很重,如果體質不好的,可能被這一下就砸到地上去了。
我暈暈乎乎的站在街上,心想:我找到了?這個男人身體裏麵就有焎利子?
男人問我:“你打算把花埋到什麼地方?”
我回過神來,隨口回答說:“就埋到前邊樹林裏吧。”
男人嗯了一聲:“我跟你一塊去吧。就你一個人出殯,怪寒酸的。”
女孩生氣了,對男人說:“你還有完沒完了?”
男人笑了笑,撓了撓頭說:“你先回去睡覺,我一會就來。”
女孩哼了一聲,轉身走了。然後咣當一聲,把大門關上了,我聽見裏麵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好像她在裏麵把門插上了。
我很同情的看著男人:“你好像進不了家門了。”
男人搓了搓手說:“沒事,大事要緊。大不了我在街上睡一晚好了。”
我看了看他的背心短褲,心想: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氣壯啊。
我背著花枝向樹林方向走,男人就跟在我身邊。我們倆都很沉默,我想旁敲側擊的問問他,知不知道翟父在什麼地方,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沒想到男人先開口了,他對我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愣了一下:“什麼?”
男人奇怪的看著我:“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含含糊糊的說:“你說的是哪件事啊?”
男人看了看周圍,神神秘秘的說:“就是那件事啊。接引童子來了。”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接引童子?這東西怎麼聽著很耳熟?”
我馬上想到古爺爺的接引童子了。幫著他看屍體的那對小賣部夫妻。後來趙先生讓古爺爺把那對夫妻的魂魄放回去了他們倆應該醒了。不過這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我身上還是背著謀殺案。
男人卻不知道我在胡思亂想什麼,他神神秘秘的說:“是啊,就是接引童子。他要帶我們到天上去。唉,想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沒想好,到了天上,做了神仙,我幹點什麼好呢?”
我很想摸摸他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但是我夠不著。
於是我幹笑了兩聲,繼續背著花枝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