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拍了拍箱子的另一邊,對我說:“初九,坐啊。咱們倆還要見外嗎?”
我坐下來了,老者對我說:“不錯,這些日子成熟了不少。肯定沒少吃苦吧?年輕的時候吃點苦好啊。年輕的時候吃苦,總比老了之後受罪強。”
我坐在箱子的另一頭,看著老者的滿頭皺紋,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幹爺。”
沒錯,這老者是我幹爺。我問他:“你們怎麼在這裏?你們怎麼加入了天兵?”
老者笑眯眯的說:“我們死了之後,就變成了孤魂野鬼,在這世上飄蕩。做鬼很痛苦啊,居無定所,挨凍受餓。正好他們招募兵丁,我們就來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可見我們緣分未盡。”
他打開箱子,說道:“這裏麵有你的一樣東西,他們讓我交給你的,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你自己看看吧。”
我沒有接那盒子,因為我忽然想起來,我幹爺已經不在了,不僅不在了,而且已經投胎轉世了。
我猛地坐起來,盯著幹爺說道:“你是誰?”
幹爺一臉驚詫的看著我:“初九,你這是幹什麼?你不認識我了嗎?”
周圍的村長、族叔幾個人向我走過來,他們像是勸架一樣說道:“初九,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注意到他們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我困在正當中。我一下把匕首拿出來了,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再裝神弄鬼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幹爺和他們幾個對視了一眼,然後笑了笑。這笑容陌生的很,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我的親人。
他們笑過之後,臉上的表情就漸漸地凝固了,我看見他們的臉正在慢慢地變化,就像是一幅畫被泡在水裏,顏色漸漸褪去一樣。
片刻之後,他們的臉上隻剩下一團髒汙,再也看不出人的五官來了。這樣一來,我的心裏反倒好受了很多。
我大聲說:“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估計敢在天兵的老巢裏麵大呼小叫的,古往今來也就我一個了。實際上我也是被剛才他們的裝神弄鬼氣昏了頭,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莽撞。
屋門被輕輕推開了,有一個人一閃身走了進來。我還沒有看清她的臉就猜到了,這人是三皇姑。
三皇姑對我說:“你要借眼睛了,這是你人生中的大事。有很多人因為太過緊張所以做錯了步驟,釀成終身的遺憾。我想著,用你的親人來幫你完成儀式,你心裏可能會舒服一點,沒想到你不喜歡。”
我盯著三皇姑說:“我的親人?你怎麼知道我的親人是誰?”
三皇姑笑了笑:“你忘了?我們曾經在同一個夢境中,你雖然沒有說你的親人是誰,但是你的潛意識已經告訴我了。潛意識,是藏不住秘密的。”
我打了個寒戰:潛意識是藏不住秘密的。如果我借了眼睛之後,在她麵前是不是同樣沒有秘密了?我現在有點擔心,我做出這個決定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三皇姑指了指箱子,說道:“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應該借眼睛了?”
我問三皇姑:“怎麼借眼睛?”
三皇姑笑了笑:“打開箱子就可以了。”隨後,她轉身退出去了。
我看她離開的時候行色匆匆,好像不敢在這裏久留似得,我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從上次借眼睛我就有猜到了,這種事必須要自己單獨做,周圍不可以有人,不然的話,上次三皇姑就不會讓我自己上船了。而這個特點,就給了我一絲可乘之機。
我走到門口,向外麵看了看,外麵那些紙人直挺挺的站著,至於三皇姑,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把頭縮回來,把房門牢牢地關上了,為了安全起見,我又把木桌旁邊的椅子拖過來,抵住了房門。
然後我坐在地麵上開始艱苦的分魂。
人有三魂七魄,受到驚嚇或者重擊的時候,三魂七魄有可能分開。這樣的話,人就算醒過來也會神誌不清。
我現在要分魂,當然不是拿走一魂或者一魄,而是把魂魄看成一個整體,從裏麵拿出來一縷。
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幹過,但是至少見過趙先生和夏心做過。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但願能成功吧。
我坐在地麵上努力了一把,後來我覺得天靈蓋上有一陣刺痛。我咬著牙沒有出聲,繼續進行自己的計劃。這時候我有點忐忑,我知道一個毫無經驗的人在這裏分魂,一不留神就會搞得自己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