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如湛西所說,盛雲威的身份擺在那兒,這種消息屬於機密,一般不會外泄,他卻連死因都一清二楚,就像……親眼所見。
沈以默心裏七上八下的,腦子裏也一團亂麻。
盛老爺子神色不變,深吸了一口氣,又歎了一回,才說:“兩個小的通知了嗎?”
張芸曦點頭,“啟銘夫妻倆已經趕過去了,錦銘在出任務,得緩幾天才能回來。”
“好,”盛老爺子又問,“楚怡那邊沒問題吧?”
楚怡是盛禹銘的大伯母,盛家兩位少爺的母親。
張芸曦隻搖頭,也不敢說她一聽到消息就暈了過去,到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那就好,那就好,你沒事多去陪陪她,錦銘也不小了,這次回來,讓他多留些日子,你就張羅著給他說門親事吧,一年到頭不著家怎麼成,總要回來陪陪他母親。”
盛老爺子這話,聽著竟有幾分交代後事的感覺,張芸曦聽著心裏發慌,“爸,您就別擔心了,這些事我們都明白,您要是累了,就先上樓歇著,一有消息我就……”
“我是有點累了,”盛老爺子艱難地站起來,伸出幹瘦的手,“容丫頭,你扶我上樓吧。”
沈以默忙扶住老人家,又不太確定地看了眼張芸曦。
張芸曦臉色很不好看,“爸,還是我扶您吧?”
“不用了,我還有些話,要跟丫頭說。”
沈以默眼皮跳了跳,心裏也跟著更慌更亂,唯恐這是老人最後一次談話,“盛爺爺,我改天再來看您吧,有什麼話下次再說好嗎?”
“放心吧,爺爺身子骨硬朗著呢,”盛老爺子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手背,“爺爺啊,有東西要給你。”
盛老爺子的書房,沈以默也進去過幾回,隻是眼下的心境不同,莫名地就生出幾分蒼涼來了。
盛老爺子從抽屜裏取出一隻黑色木匣子,打開蓋子是一對晶瑩的紫玉鐲子,沈以默看著就覺得有幾分眼熟。
“這是你外婆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後來給了你母親,原本就該傳到你的手裏,”盛老爺子拿起其中一隻,牽著沈以默的手,試了幾次也沒能給她戴上,便放在她手心裏,“當年你父母和我做主,給你和禹銘定了娃娃親,這鐲子就由我保管,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清涼溫潤的鐲子,躺在掌心裏卻好像有些燙手,沈以默哽咽道:“盛爺爺……”
“我早就盼著你能叫我一聲爺爺,可惜三兒那臭小子不爭氣,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能遂了老頭子的心願,反倒……罷了,罷了,是他沒福分。”
沈以默眼眶一熱,“爺爺……”
“哎,好孩子!”盛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丫頭,本來晚輩的事不該我過問,但是三兒到底是我最疼愛的孫子,我也不想看著他做些糊塗事,他心裏有你。”
盛老爺子說到這裏就開始咳嗽,沈以默忙遞了水過去,“爺爺,您別說了。”
“沒事,沒事,”盛老爺子接過杯子抿了口水,又說,“爺爺把鐲子還給你,不是想悔婚,相反的,我是希望你能自己做決定,不管你怎麼選擇,爺爺都支持你。三兒打小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你這娃娃也活潑好動,說起來反倒是你們容家那小子和你般配些……隻是感情的事啊,爺爺活了這大半輩子也沒能參悟。”
聽盛老爺子提起容恒,沈以默愣了愣,又聽他說:“容丫頭,爺爺是看著你長大的,真不希望你過得不如意,你哪哪兒都好,就是性子軟乎,也怪當初嬌寵了些,使得你不會主動去爭取,但是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記住爺爺的話,握在手裏的不抓緊了,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的,你可以不爭不搶,但至少得牢牢守住屬於自己那一份。”
沈以默半垂著頭,把紫玉鐲子套進手腕,“可是爺爺,我怎麼知道什麼是屬於我的呢?”
盛老爺子笑了,“你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當做是屬於你的。”
“我想要的東西……”沈以默腦子裏一閃而過的,依然是盛禹銘那個混蛋的臉。
如果你愛一個人占生命的一大半,那麼想要忘記,就真的不容易了。
“無論何時,盛家的大門都向你敞開,你就是爺爺心裏的三兒媳婦。”
但是現實中……三兒媳婦也可以是別人。
沈以默也笑了,笑得眼淚跟著下來了,其實盛老爺子這一番話,意義可不僅於此,他明麵上是為了盛禹銘留她,其實是提醒她為自己考慮,把定親的鐲子還給她,就說明這往後,他顧不上她了。
沈以默剛出了盛家,盛禹銘就回來了,軍用越野和湛西的車擦肩而過,他沒看到她,她也沒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