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邊。
坐在草地上的人兒屈膝,心情不好地看著水上的蜻蜓。
旁邊伸來的小手拽了拽百裏馥雪的衣袖,重夕一臉無害的笑了笑,張開手臂討抱抱。百裏馥雪回了個微笑,沒有心情。她抱起重夕,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娘,那個打你的壞人說,會把爹爹找回來的。”
“嗯。”
“娘,爹爹回來之後你還會離開他嗎?”
“娘,很遠是有多遠?”
“不知道。”
“爹爹說,他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還叫我跟娘說,結束並不意味著可以忘掉過去。”重夕低頭,認真思考著謝子墨曾說過的話。冰涼的液體濺落在他的小小手臂上,重夕抬起頭,卻看到百裏馥雪淚流滿麵。她仰著頭,望著天空的浮雲,眼淚不能停息地從臉頰墜落。她沒有撕裂心扉的痛苦,也不竭斯底裏,隻是看起來,讓人覺得難過。
男子一身青袍,站在不遠處,他靠在大樹旁,看著泣不成聲的百裏馥雪,眉宇緊皺成一團。她始終最放不下的人,是謝子墨。
“謝子墨,你現在,在哪裏?”流川呢喃著。
“今天天氣真好。”謝子墨站在海邊,望著天上的浮雲。午後的陽光灑在金色的海灘上,很溫暖。謝子墨身穿麻衣粗布,愜意地微笑著,而後躺在沙灘上。依稀的陽光勾勒出他的輪廓,使他看起來很迷人。
廣闊的大海與天交接,沙鷗翔集,盤旋海麵。密集的漁船停靠在海邊,漁民們各自忙活著。不時有漁夫經過謝子墨身邊,衝他微微一笑,打招呼。謝子墨也回以微笑,看著他們從麵前走過去。
似乎是休息夠了,謝子墨一個翻身彈坐起來,繼續打造自己的漁船。
這些天,他跟著漁夫一起打魚,大概是經驗不夠,總能把漁船撞壞。果然,他並不適合打魚,還是去買一艘大一點的船,去漂流好了。就這麼想著,謝子墨忘記了自己正在給船上釘子,他的錘子砸下去,然後觸電般的收回被刺破的手指。
謝子墨吮吸著被釘子刺破的手指,視線不經意的落在腰間。他看著那塊玉墜上,驀地一笑,隨後從腰間拽下它。他舉手,想往海裏扔,可猶豫了片刻,還是握回了懷裏。
果然,還是舍不得。
謝子墨苦笑,眸光盈著著淺淺的溫柔,他望著色彩交織的浮雲,站起身來。
溫濕的海風從遠處吹來,吹進他的身體裏,好像要把人的心融化般。
很溫暖,溫暖到很想流淚……
鎏那國的大街一如既往的繁華,但很多地方已經發生改變。
夢回賭坊前不久被別的商人買下,改成了客棧,門前的牌匾換了一個,寫著‘風雪客棧’。店主是個年輕的女人,丈夫去死了,給她留了很多錢。她想有個安身的地方,又聽說是夢回賭坊要轉手,才花錢買下了夢回賭坊。夢回賭坊的許多姑娘們都走了,拿著銀兩,去了其他煙花場所,繼續從事老行業。
不僅是夢回賭坊變了模樣,都城內許多大小店鋪都易主了。有些人人遷去了他國,遊戲人是從外麵遷入的,街上熟悉的麵孔少了許多,陌生的麵孔多了許多。好像時間真可以改變許多事物。街邊的一些老攤販還在,他們依舊守著自己的攤子,有的賣冰糖葫蘆,有的做糖人,有的掐泥人,有的賣胭脂……
謝子墨流連在繁華的大街上,因為沒有穿華服,街上沒人留意他。
百姓們各自閑聊,在街上來回,駐足在不同的地方。
自從沒有武功後,謝子墨的體質也變得有點差,走路的時間長了很容易疲憊。
謝子墨走累了,找了個露天小食攤坐了下來。端茶壺的小二走來,客氣的為謝子墨斟茶,問:“客官,想吃什麼?有雲吞麵和雲吞,還有陽春麵。”
謝子墨看了看正在下麵的大叔,點了一碗陽春麵。
“陽春麵。”
“好,馬上!”
半會兒功夫,小二端著熱乎乎的麵上來。謝子墨點頭笑了笑,低頭看著熱麵上的蛋花,忽然覺得很溫暖。他從筷子筒裏抽出一雙筷子,開動。陽春麵吃起來很清淡,淡得像人生,淡得,把曾經的山珍海味都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