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雖然早已習慣了米粒的一張撲克臉,但還是感覺到了米粒今天特別的不高興,尤其對她濃濃的敵意,女孩子是很容易察覺到的。
“噢好吧,我要進去了,王小黑你就別癡心妄想啦,在家裏好好養傷,等我回來帶個帥哥讓你好好瞧瞧!嫉妒死你。”又笑對米粒,“米粒,快把你家老大弄回去,煩死了。”而米粒隻拿眼睛瞅著小黑,不說話,他是一個年輕的畫家,因為姓米,大家都叫他米粒,鑒於他與王小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關係,大家都打趣叫他們“黑米粒”。而王小黑(其實也不叫王小黑,隻是長得黑,大家這麼叫著倒漸漸把他的大名給忘了)則經營一家不大不小的畫廊,生意不好也不壞,賺得的錢卻常常被他的突發奇想折騰個精光。有一天又是突發奇想說是畫廊大廳裏那盞吊燈不夠浪漫不夠有氣氛,非得加上一點其他的什麼裝飾,獨個兒搬了張梯子就上去了,成果就是燈也砸了,腿也折了,連帶遭殃的還有牆上一張米粒的畫。
至於王小黑與賀雲淺的關係,那是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按王小黑的話來說,那是一種“比親兄弟還要親”的關係,可以親密無間地開各種玩笑打趣勾肩搭背撒嬌撒潑,但是永遠達不到情人的那種境界。誰說男女之間不可能有純粹的友情了?他們倆就是!有人相遇成為情侶,有人相遇成為冤家,有人相遇則成為一輩子的朋友。
而米粒正是那個最不能理解他們的人,每每看到王小黑與雲淺勾肩搭背拉拉扯扯的,就如臨大敵一般,偏偏王小黑是個粗線條的人,一點也沒有顧及米粒的感受。本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就已經是非常的敏感和微妙,再加上個賀雲淺,變得有點複雜起來。
“米粒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淺淺的時候,她剪著齊耳的短發,穿著又寬又大的衣服,象個男孩子似的被她媽媽拿著掃帚追著打,一頭撞到我懷裏來,把我騙得一愣一愣的,還跟她稱兄道弟八拜相交。後來發現她竟然是個女孩子,恨不得給她一頓海扁,分明是欺騙我的感情嘛。不過,兄弟永遠都是兄弟,你說是吧兄弟?”這話王小黑已經說了無數遍了,相信米粒的耳朵早已經聽出了繭,所以根本沒有任何表情來回應他。
“是啊兄弟。”雲淺則已經笑開了花,雖然她同樣也聽了無數遍。
不管他們是兄弟還是兄妹,米粒都不喜歡。
對於米粒,雲淺的心中不免有些疑問,隻是那些話她不知該如何去對王小黑說起。她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王小黑關於米粒的來曆,可王小黑也說不清,隻知道在一個下著瓢潑大雨的黃昏,一個渾身濕透的人抱著一幅用雨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敲開了他畫室的門,從此因緣際會留了下來,那個奇怪的人就是米粒。雲淺記得當王小黑笑嘻嘻地領著米粒站在她的麵前向她介紹的時候,她的腦子都直得轉不過彎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給了王小黑一個特別誇張的祝福,她非常奇怪米粒那副冷傲的樣子是如何看上王小黑這麼個三四不靠的家夥的?而王小黑天性愛玩愛鬧不拘小節又怎麼會接受米粒這樣一個嚴謹孤僻的人?唉,什麼鍋配什麼蓋,大抵天意如此吧,雲淺在心中感慨了許久。
讓更奇怪的是那幅畫,雲煙深處一支白梅斜斜地從一處斷崖伸出,別無他物,那白梅的形狀也令雲淺覺得怪怪的,看了多次依然有這種感覺。那畫就掛在王小黑畫廊最顯眼處,米粒時常麵對著它冥想,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麼。有一次雲淺晚上臨時有事去畫廊找王小黑,沒有開燈,遠遠地就看見那畫上的白梅轉成了紅色,血紅血紅的一滴一滴往下淌著血水,而米粒就站在畫前,接著那血水往嘴裏嚐,鬼魅一般地令雲淺失聲尖叫起來。然而待王小黑聞聲趕來開了燈,卻是一切如常,畫還是往日看到的畫,米粒還是平日裏孤傲高冷的米粒,雲淺張口結舌半日說不出話,倒被王小黑好一陣取笑,令雲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這次王小黑受傷連累了那幅畫,米粒嘴上沒說什麼,但他已將畫移到了別處。
雲淺心存不甘,對那件詭異的事總是耿耿於懷,有一次乘米粒不在的時候,特意拉著王小黑關了畫廊的燈,然後盯著那畫兒看了許久,看到兩人四隻眼都發直了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畫上的白梅還是白梅,偏巧米粒回來站在他們倆的身後,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們不用費心了,這畫我看了幾十年,我也沒看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