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吸鼻子,卻是笑了出來,“傻夏夏,你怎麼哭了?”
他的手指在我臉頰上輕輕劃過,恰好有一陣風吹過,我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涼得很。
我抬起袖子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抹,卻被他撫開,他繼續認真又溫柔地為我擦拭著眼淚。
我幾乎都要忘記了流淚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眼淚就自己流了出來。
“十安……”
我發現我可能是真的傻了,我隻會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除此之外,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十安難得的這樣安靜,林越帆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還有十安,他們兩個人的性格會逐漸融為一體,到時候,他們兩個人的記憶是相通的,兩個人的性格也會彼此交彙,現在看來,十安大約是收了林越帆的影響,他的性格比之之前沉穩了不少。
“夏夏,我可能要離開了,但是沒有關係的,我會和他一起陪著你,你不要傷心好不好。”
我想說一聲“好”,但是我的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不住的點頭。
明明是之前就接受了結果,看著他這樣坐在我麵前,聞聲細語地同我道別,告訴我別怕,我卻怎樣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就好像是我的思維已經不受我控製了,我浮在半空中,看著那個笑得溫溫柔柔的十安在不住地說著什麼,看著那個和我長著一樣的臉的人哭得泣不成聲。
“夏夏,我好笨的,我很想保護你,可是我什麼都不會,”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頭低低笑了兩聲,“但是他不一樣的,他很厲害,他可以替我保護你,他很聰明……我之前真的很嫉妒很嫉妒他的,但是想到他也是我啊,我也可以這麼厲害,有一個這樣厲害的我來保護夏夏,夏夏是不是很開心!”
他像是一個討賞的孩子,將自己的寶貝捧到我麵前給我看,問我說“是不是很厲害”!
“是……”
十安,我的十安一直都是這麼厲害這麼棒的人。
他牽著我的手,向後倚倒,山丘的坡度剛剛好支撐我們看到漫天的星光。
“能和夏夏看一次星星,我真的好開心哦!”
能夠遇見你,我也好開心。
這一夜過得似乎格外的短,又似乎格外的長。
我在天色將明的時候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卻是在自己的營帳裏,我猛然起身,林越帆正伏在案幾上睡著,大約是聽見了我的聲音,他抬起頭,兩相對視,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這個樣子對視了多久,林越帆緩步上前,將尚且坐在床上的我擁進懷裏,他的懷抱是暖的,衣服上卻還沾染著寒氣,靠在他的衣衫上,我的腦子一半的清醒一半的沉溺,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醒來之後尚且分不清真假。
打破這種沉默的是楊柳,她在門外詢問可不可以進來。
林越帆似乎並不打算鬆開我,我掙紮著離開他,“進來吧……”
我的聲音就像是在沙子裏磨過一樣,讓我自己都覺得難聽的很。
林越帆皺了皺眉,走到一旁去給我倒水,他摸了摸水杯,大概是涼得,便又放下了,端著茶壺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時候正巧與端著洗漱用品進來的楊柳撞上,楊柳似乎有些詫異在我的營帳裏麵看見他,但是那種錯愕在她臉上一閃即逝,她禮數周到地福了福,將東西擺好,“殿下,起身了。”
楊柳一邊替我整理衣服一邊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我被她這樣詭異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你有事直說就是。”
“殿下,您的嗓子……”
我擺擺手,用力咳了兩聲,又咳了兩聲,勉強好一點兒,“可能是昨天晚上受涼了。”
楊柳替我整理著衣袖,聞言抬頭看了看我,不知她想到了什麼,眉頭狠狠打了個結。
我無奈道:“楊柳,之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在我麵前可沒有這麼恪守主仆之禮,你知道的,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東西,你有什麼話不需要藏著掖著,直接說出來就是了。”
楊柳抿了抿嘴,“殿下,有些話不該我來說,但是白公子與柳小姐他們都沒有辦法開口,隻有奴婢豁出去不拿自己當外人,跟您說句心裏話。”
“你說。”
“你帶著林公子上戰場,太不明智了。”
我將擦臉的毛巾敷在臉上,等到熱氣都散盡了才拿下來,“哦?你是這麼覺得?”
楊柳沒有遲疑,點點頭。
“我想,除了我,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跟你一樣的。我現在也在想,是不是我錯了。”
楊柳接過我手裏的毛巾,“戰場上刀劍無眼,林公子一個……一個文弱書生,就算是我們可以保護也難保意外不發生。殿下,你別嫌棄我說話不好聽,奴婢知道你和林公子感情好,但是您不能什麼時候都這麼任性妄為。如果可以的話,奴婢希望林公子可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