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和她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我說我的,她說她的,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得,也不知道對方聽到了沒有。
我們兩個就像是兩個終於找到家的孩子,不斷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咳咳,那什麼,雖然你們兩個這個場麵很感人。但是我還是要說,這裏還有別人呢……”
總有些人喜歡破壞氣氛。我在師姐的肩窩埋了一會兒,將眼底的熱意壓下去,然後抬起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在不遠處的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人,他翹著二郎腿,左手撐著下巴,嘴角勾著一絲笑,我莫名有一種剛才被他被猴看了的感覺。
“你怎麼在這兒?”
“你以為我想在這兒,要不是我在這兒,你還能在這兒見到你師兄?你現在應該去墳頭祭拜他才對。”
他話說得實在是難聽,我師姐握緊了劍就要衝上去,被我三師兄攔住,大概是估計他救命恩人的情分。
我默默在心裏對自己說了好幾個“忍”,才能勉強平和地對上蘇雲歌這張易過容之後的臉,“……多謝。”
他“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蘇雲歌道:“病人需要的是安靜,知道嗎兩位大小姐?發泄不出來就出去打上一架別這兒吵吵嚷嚷的。”他作勢掏了掏耳朵,“煩。”
要不是因為他是個大夫,還是個能救我師兄的大夫,我師姐早就衝上去打他了。
我在房間裏陪了我四師兄一會兒,得到了蘇雲歌的保證,這才同我師姐他們一起出了營帳。麵對我師兄師姐,我隻好又將事情的經過重複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之中,我師姐幾次握緊了她的劍,我一度以為她是打算砍我的。
“我是打算砍你,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等回了京城,有你好受的!”
我抱緊了她的胳膊,“好,我等著。”
我轉頭對著我師兄道:“謝謝師兄。”
我師兄道:“師父說,我該保護你。”
我搖搖頭,“不是,這聲謝不是作為師妹說給師兄聽得。而是大夏公主替大夏的子民,說給為他們做了這麼多的英雄聽的。”
我師兄緩緩搖頭,他的聲音近似耳語,我有些聽得不真切:“可是我不是為了他們。”
我一愣,再去看我師兄,卻見他神色如常,好似什麼也沒有說過,我又去看我師姐,她也是一臉的平靜。
大概,真的是我聽錯了吧。
這怎麼可能是我三師兄說出來的話呢?
我又同我師兄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提腳朝著我的營帳走去,離我的營帳越近我反而越不敢前行。別人都說是“近鄉情更怯”,我這隻是回個營帳,都已經“怯”成這樣了。
楊柳和新月應該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了,遠遠地看見我便衝了上來,我隻好又陪著她們傷春悲秋了一會兒。
在踏進我的營帳之前,我尚且不清楚我在懼怕什麼,但是等到我走進去的那一刻,我瞬間明白了我在害怕什麼。
或許這就是直覺吧。我有了一種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來的人走在我的床邊,打扮的像個小廝,一身的氣勢卻比我這個公主還要具有壓迫感。
“你打算去哪兒?!”
我將悄咪咪轉了個彎的腳又轉了回來,我的視線左瞄右瞄,就是不在他身上停留。
“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死了沒。”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林越帆站起來,他沒走一步我就覺得我的呼吸艱難一分。
我不知道死囚在刑刀落下來之前的那段時間在想什麼,但是我覺得應該和我現在的心境是差不多的。
我閉上眼睛,想著,任打任罵我絕對不還嘴不還手,隻要他能出氣。
可是……
這劇情走向貌似不太對啊。
我仰起頭,尋求新鮮的空氣。
難不成林越帆的套路變了?他這是想讓我窒息而死。
我感覺我的骨頭都要被他勒斷了,也不知道我找蘇雲歌正骨要不要錢……
林越帆低下頭,他的唇貼近我的耳朵,說出來的子一個一個鑽進我的腦子裏,“江夏堇,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又是全名……
我心裏的弦仿佛在一瞬間斷了,我可能是沒救了,就算是他在罵我,我也覺得特別安心。
他的呼吸聲十分沉重,在他的喋喋不休裏我完全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隻覺得我這些日子一直停在半空的心終於找到了歸宿,十分安穩,安穩到……我想好好睡一覺。
我實在是太困了,因為夜裏有時會去見辰王,戰事未平,我總是睡得不安穩,或者說,我從來沒有真正入睡過。
但是這一覺我睡的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