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桃花紛紛送行人,歸是桂花飄香迎故人。
越靠近京城的時候,大家的興致顯然高漲了不少,靠近故土的時候難免心潮澎湃,在不知不覺中我們的行進的速度也逐漸加快,心情和腳步一起變得輕鬆起來。
這一路上千防萬防,沒想到最應該防的是我們認為最安全的一段路。
如雨的箭鏃向我們飛過來的時候,我二師姐尚且在和我四師兄嬉鬧,說是這一次回京之後便立馬就要趕回碎玉山,再也不摻和皇宮裏麵的事情。
她說著話,用劍柄在我背上輕輕敲了一下,埋怨道:“都是你這個小丫頭惹的禍。”
我抱拳賠罪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我師姐的笑還在臉上,卻在一瞬間極快地將劍抽了回去,朝著身後甩出去,兩隻散發著寒光的羽箭落在劍身上,晃了晃落在地上。
然後是嘈雜的“有刺客”“保護公主”“保護王爺”……
這些聲音在我身後想起,卻離我越來越遠。
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所有的羽箭都是為了隔開我與大軍而已,在我們揮劍擋開箭支的時候,一大批刺客湧了出來,他們似乎已經在樹上埋伏了許久,其中一個直直衝著我襲了過來,我舉劍迎來過去,這一批刺客的實力不俗,我同時與三個人糾纏難免有些吃力,有些顧不上身後的箭支,我逼退身前人的進攻,將長劍換到左手上,右手翻出雪玉,雪玉似是靈蛇一般在我身前身後翻飛,裹挾著箭支紛紛。
我二師姐正與一個蒙麵人糾纏在一起,她轉過身朝著我四師兄的方向大喝一聲:“快躲開!”
我師兄閃身避開,我師姐的劍刃所過之處鮮血紛飛,濺出來的溫熱的血液噴灑在我的臉上,我無暇顧忌,雪玉與劍刃相碰觸,發出刺耳的巨鳴,雪玉猛地飛回來,他的劍身在空中顫動如殘葉,我虎口之處隱隱作痛。
發覺我與大部隊越離越遠,我終於明白他們打得是什麼注意,不遠處就是斷崖,他們選擇在這個地方伏擊,就是為了讓我死。
此處行路狹窄,一萬大軍反而行動不便,人馬反而成了累贅。武功高強的幾百人對上返程大軍,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衝過重重箭雨趕到我麵前。
眼見著為首的刺客逐步向我逼近,本來與辰王他們糾纏的幾個人立刻轉身向我襲來,我身前有兩人直攻,我用長劍擋住右前方的人的進攻,雪玉朝著左側的人襲去。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襲擊竟然這麼輕易,那刺客手中的劍被雪玉纏繞著向一旁飛去,我腕間用力,那人的劍尖又直直衝著那人的心口飛過去。
看到那人絲毫沒有躲避的時候,我的心理“咯噔”一下,我暗暗道,怕是有詐。
果然有詐。
那人的心口處不知道藏了什麼,在劍尖插進去的那一刻猛然噴發出來,與此同時,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傳出來一聲巨響,我腳下的石頭尚且晃了幾晃,在一片白茫茫中,我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雪玉垂在地上,在一片黑暗之中,有一柄長劍朝著我的胸口刺來。
同一時刻的京城。
修長鵝毛竹林裏,有人輕輕撫著一塊玉石,他坐在石凳上,林間的風揚起他的發與衣角,他一隻手在自己的胡須上輕輕捋過,聽聲音大概是個中年男子,笑起來中氣十足:“柘侞啊柘侞,既然你不識趣,也就不能怪我了不是。”
他身後跪著一個黑衣男子,身材精瘦,看起來年齡大概不會很大。
他深深低著頭,似乎對身前的人有著無比的畏懼,在身前的人同他說話的時候,他將自己腦袋埋得更深。
“那邊怎麼樣了?”
跪著的人恨不得將腦袋埋進土裏,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回主上的話,一切順利。但是……”
“嗯?”
本來單膝跪在地上的人瞬間調整成雙膝跪地,腦袋在濕軟的土地上磕出沉悶的聲響,“主上饒命!主上饒命!我們沒想到少爺會……會……”
坐著的人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怎麼了……”
“少爺混在人群裏,我們沒有注意……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坐著的人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悲慟,但是那絲悲慟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微風吹過荷塘,在水麵上掀起一絲波瀾,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再定睛去看的時候,卻是什麼都看不清了。
“死了?”
跪著的人從鼻間發出微小的聲音,聽不真切。
坐著的人將手裏的玉石握緊,舉起來端詳著,好似手裏是什麼無價之寶,當然,那也的確是無價之寶。
他凝視了半晌,然後輕輕笑了笑,不以為然道:“死了就死了吧,也算是他沒有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