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穎見顧寧愣著站在原地不說話,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梢:“這是酒喝多了?”
“對於吳楊樹的死,”顧寧答非所問,將聲音壓得更低:“其實你心裏麵也是很愧疚的吧?既然是愧疚的話,當初你又在堅持些什麼呢,為什麼不站出來將事情都說清楚,一定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挖掉舌頭,橫死街頭麼?”
吳小穎微微一怔,方才臉上還帶著的笑意漸漸地有些維持不下去了,她先是往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走過,沉默了片刻,才說:“這裏就相當於是一個無形的囚籠,與其一直被釘上桎梏的烙印,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幹淨些。”
“幹淨?”顧寧若有所指的說:“能幹淨的了麼?”
吳小穎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像是意料之中的反應,顧寧不緊不慢的拉著吳小穎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還是說,你一直在等機會,等一個能將這一夥人都扳倒的機會?”
吳小穎意識到了的顧寧潛在的意思,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了,她搖了搖頭,勉強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或許是酒精正在身體裏一點一點揮發的緣故,這使顧寧的瞳孔看起來稍稍的有些渙散,凝聚不起平時那樣犀利而又洞徹人心的光芒,一閉上眼睛就好像能看見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麵在眼底閃過,語氣極輕,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輕柔:“錢多多死後隔一天的那個晚上,吳楊樹突然從XX大學連夜趕到遠山縣,那次總不會是有什麼巧合,他是有目的性的,不然也不可能在我們剛剛審訊他後不久,後腳就跟著趕了上來,對不對?”
顧寧每說一個字,吳小穎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分。
“那麼,又是為了什麼目的呢?究竟是為了什麼,都不惜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顧寧一字一頓,突然,她又睜開了眼睛,瞳孔深處隱約閃過了一絲紅痕,這給她白淨的臉上平添了一抹妖冶,眼風微瞥吳小穎,不徐不疾的歎道:“我的心裏有一顆種子,我的負麵情緒就是它最好的養料,但是在這之前我可能需要一個引子,兩兩相輔,它就能開出最美的黑色花兒來。”
吳小穎好不容易壓製下來的情緒在顧寧的這一席話後猝不及防的再次崩潰,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自眼角突兀的落下了兩行清淚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顧寧語氣依舊,一字一頓:“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吳楊樹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其實是跟在他身邊的,你親眼目睹了他到底是怎麼死的,你看著的他一點一點的在你麵前死去,看到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在那個時候,你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呢?”
“我沒有藏!”吳小穎的情緒有些激動,但是激動過後,整個人又迅速被愧疚侵占,方才那點微不足道的激動登時潰不成軍了起來:“是他……是他讓我躲起來的來,他讓我……讓我好好的活下去。”
說到這裏,吳小穎就像是給自己找到了莫大的藉慰一樣,不等顧寧再說些什麼,她已經又跟在後邊補了一句:“顧寧,你不知道,我……我必須要活下去,必須要好好的活下去,我隻有活著才能幫吳楊樹報仇,我隻有活著……隻有活著才能生下他的孩子。”
顧寧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似乎是有些詫異,大約是沒想到吳小穎竟然懷了吳楊樹的孩子。
其實她剛剛說的這些話也都僅僅隻是她的猜測而已,吳楊樹死的蹊蹺,也絕對是帶著目的性而來的,而從始至終,他最大的目的無非就是吳小穎一個人而已。
吳楊樹無疑是個極其善於偽裝的人,早在當時她和張柏岩去XX大學審訊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心生警惕了,但一個人就算再怎麼警惕,眼睛裏的感情總不會騙人,她也是在發現了吳楊樹內心的矛盾後,才慢慢的起了疑心。
吳楊樹跟在他們之後立馬趕回遠山縣,既然是為了目的,那大約就是想要銷毀掉什麼證據,他想保住吳小穎,最想要銷毀的肯定就是那份病理報告,而他一個人進出婦幼保健院又肯定會招惹嫌疑,畢竟這偌大的一個犯罪組織實在是分工嚴謹,而且又是為了吳小穎,所以吳小穎應該也是跟在後邊的。
“說說,”顧寧撚了撚眉心,輕聲道:“到底是誰殺了吳楊樹?”
“管世峰。”吳小穎脫口而出,眼底裏驟然閃過一絲憤怒與陰冷,但在這之後,又有一抹恐懼的神色撕碎憤怒湧了出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還……還有……錢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