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什麼?”
蘭紹話語間一遲疑,為了讓她相信,掏出懷間的鑰匙解開她左臂上的鐵環,胭脂見事情有轉機,下意識抬頭盯著蘭紹,看了好一陣子,這才試探性一問。
蘭紹也不顧她究竟什麼態度,雖然將她左手束縛解開來,卻重新用自己一條手臂壓製住,在她身子起到一半的時候身子朝前一傾,雙唇死死將胭脂壓製住。
待著胭脂身子朝後重新躺了回去,他扯著嘴角一笑,這才得空給她解惑:“隻是姑娘如今與我非親非故,我又何必要冒險救姑娘一命?”
這話意思不用猜度,胭脂當即就聽得明白,撲哧一笑,不知究竟是苦是樂,無奈道:“蘭大人又何苦一意孤行,憑大人的樣貌和地位,這金陵城莫說是尋常家女子,就連商賈貴女也都巴巴地排隊等著,奴家著實不過如螻蟻般微小,不值一提!”
方才初初醒過來的時候,胭脂還想過她與蘭紹的事情。隻是沒想著,如今她都已經成了個階下囚,他卻依舊如此熱衷於得到她。
以前心氣兒高,瞧見蘭紹非人的一麵被嚇著了,便想著這樁事情就此作罷,可眼下一條腿踏進閻王殿,躺在這詔獄中再想,卻發現這世間為今隻有兩個人讓她還心有遺憾。
一個是明叔,她承諾明叔回來時候,定將這鳳陽閣完完好好交還給明叔,還要畢恭畢敬給她的這位嫂嫂敬上一杯酒。
還有一個便是蘭紹。
任他壞到萬人唾罵,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他隻要仍能懷著一顆心待自己,那就是自己在這亂世中的一個依靠。
青銅鐵門一聲刺耳的動靜傳進來,等柳招遠匆忙進屋來的時候,蘭紹見胭脂已經鬆了口,已經將她四肢的鎖拷給摘除了。
他立在地上,將手放在胭脂塞邊上來回摩挲著,臉上幾乎激動地流出眼淚來,好似終於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結果,張嘴徐徐說著,咬字有些不清楚:“不,在本官心中,當今世上無人能與你相比,世人眼中你如螻蟻,可本官什麼都不愛,就偏偏愛螻蟻,娘子你說這事可怪哉?”
胭脂經曆的波折叫她眼下微微有些反應遲鈍,聽了蘭紹這話,不知怎的,竟心頭一酸,難過地掉了兩滴眼淚。
趁著柳招遠喚蘭紹,蘭紹將腦袋轉過去的時候,胭脂忙抬袖在臉頰上沾了沾,覺得今日哭的有些多了,眼皮子動起來夾雜著一股強烈的刺痛感。
那頭兩個人互相拉扯著往邊上走了走,等蘭紹再轉身回來的時候,方才喜悅的一張臉卻加了幾分濃重的愁容。
她剛剛得了空隙忙挪身下地來,如今立在蘭紹跟前仰頭望著他。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情,卻能夠瞧得出來蘭紹並不想告知自己,也並不打算開口詢問,隻說她要說的話:“奴家可以答應大人,隻是奴家有話要問大人!”
柳招遠立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像是事情緊急容不得多耽擱。可聽了這話還是轉身朝著門口多行了兩步,且頗為禮貌地背過身去。
“娘子請講!”
蘭紹強壓著眉間憂愁,抬手捏了一把胭脂的臉蛋兒。胭脂晃晃腦袋示意他不要鬧,也懶得管他將自己喚作什麼,模樣一本正經問話道:“奴家方才說九王爺是奴家的殺父仇人,大人可聽見了?”
蘭紹點頭:“聽見了!”
“那大人自然明白,就算大人娶了奴家,奴家這一樁事情並不會就此擱下,而且隨時隨地會牽扯到大人?”
蘭紹還是點頭,模樣依舊篤然:“明白!”
說完話後又覺得她這樣問下去有些沒完沒了,在她還要開口的時候,忙又插嘴補話:“蘭紹既然娶了娘子,那麼娘子的事情,就是蘭紹的事情,蘭紹自然竭盡全力去辦!”
胭脂聽得清清楚楚,他話中再沒有稱本官,而是說了他自己的名字。就在此刻,他已經徹底將自己視作了枕邊人,並且那般篤然。
疑慮沒了,便剩下了關懷:“大人輕易放過奴家,對上頭,對九王爺又該如何交差?”
蘭紹被這話逗樂了,這倒是頭一回聽見胭脂對他說這樣的話,用這樣的語氣。他戲謔著調侃:“怎麼,娘子這是擔心我?那不如叫一聲老爺來聽聽,為夫的心頭甜滋滋,就算是叫人砍了腦袋去也是心甘情願!”
這話是不敢胡說的,胭脂忙抬手捂他的嘴:“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