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紹隻是想笑,表現出一絲狐疑,還要問:“賣糧食,糧食在何處,在下可否瞧一眼,您也明白,如今這世道,不得......”
外頭世道亂,這樣的一夥人聚在這裏,外頭根本沒得東西可以吃,所以屋中必然是屯了些糧食的。蘭紹篤定,此刻這裏頭稍稍有些腦子的人,都會想出個法子將自己糊弄過去。
他說到一半突然頓聲,像是給對方嘴裏遞話。胭脂瞧著那叫巴子的男人,他臉色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隻眯著眼皮兒瞧著蘭紹,倒像是個有勇無謀,或者隻會些小聰明的人。蘭紹言畢還是明叔忙跟著往下說:
“是是是,大人的擔心小的們明白,也不敢給大人填麻煩,隻是東西在閣樓上擱著,您還需得邁步上去瞧!”
這話說的就著實有幾分意思,請君入甕一計,想看的話,就要擔著這一隊人馬將他當餃子一般包圓了。蘭紹猶豫了兩下,若有所思,神色瞧上去在思量著退步,片刻後又改了口:“既是在閣樓上,那便不瞧了,方才我本是去探望一個兄弟,卻不想著這邊上鬧出了些事,他帶著人奔這兒來了,恐是娘子那妹子有了蹤影,我們還得急著過去瞧瞧。”
他連本官兩個字都省了,就怕出半分的問題,順帶著提點他們莫要亂動,自己的人就在邊上。
“明日吧,明日我著人準備些炭火錦被來再瞧也不遲,反正你們一時半會也離不開。”
胭脂聽兩個人一句話一句話搭著,且屋中眾人沒得一個敢吭氣的,倒是鬆了一口氣。蘭紹扯著她往外走著,她本是還想瞧一眼明叔,可有蘭紹盯著,她到底還是沒敢做。
明叔一心隻想著先將胭脂送走,這會兒見巴子沒有阻攔,忙拱手行禮,言笑晏晏:“大人慢走,那就勞煩大人了。”
兩個人上了車揚長而去,明叔闔上門,心上的大石頭落了地,朝著身後眾人說著:“這地界兒已經待不了了,等會從後門一個個往出撤退,先出城去避上兩天。”
眾人聞聲一片嘩然,深覺這分明就是打退堂鼓,且方才蘭紹走後還說不準會有什麼旁的行動,帶著人在城中布下天羅地網,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
方才蘭紹在時候不言語,這會兒唯獨剩下自己人了,才有人悶在人群裏頭喊話:“方才就不該放那兩個人走,如今咱們明敞敞落在人家手裏,倒成了人家在暗我們在明,一不小心便會丟了命。”
還有人附和著:“人常數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在這兒見了咱們,定是會想咱們接著會轉移地界兒,咱就在這兒待著。”
這話說的並不錯,所以明叔也沒坑聲。方才沒有打起來已經是萬幸,這會靜下來恐也是暴風雨的前兆,後頭要怎麼走一時還真真沒個主意。
巴子方才一直沒有開口,這會兒見堂子裏頭爭吵起來了,才終於表露了自己的心思,說著:“用不著爭辯什麼,根本不用去別處,咱就留在這兒,明叔方才那些戲我老巴瞧著都多餘,就憑著明叔與他那夫人的幹係,蘭紹他敢將咱們連鍋端了,他自己也必然脫不了手吧。如今一根繩上的螞蚱,他隻有護著咱們才有生路可言。今兒他瞧見了也好,倒不用咱們費力去尋他商量了。”
一言畢,眾人皆覺得有道理,交頭接耳商議了一陣子,便在也沒有說什麼。
明叔立在人前暗暗歎氣,到底還是將胭脂扯進這事情裏來了。
幾個人分明心上都跟明鏡一般的,卻各懷目的巴巴腆著一張臉演了這麼一出好戲。
不過安然脫了身便還是好的,上了馬車疾馳開來,蘭紹忙撩開簾子問胭脂:“那夥人可有為難你?”
胭脂心有餘悸,這會思緒正亂,人瞧著怔怔的,聽他說話先是沒回過神來,後幹笑著:“沒有,怎麼會呢。出門在外求著別人,那求人也該有個求人的態度不是麼?”
風撩著簾子,蘭紹能瞧見她這會都還有些害怕,稍稍將車緩了下來,側身探進車廂去抓著胭脂的手,半邊臉被簾子遮住,可瞧得出來是在笑著:“還演呢,都走遠了,娘子也實在是入戲深的很。”
胭脂抬頭瞧他,他硬抻開胭脂的手掌與她十指緊扣,晃了兩下做安慰:“別怕,沒事了。往後你少出門,那一夥人我會處理的!”
道上不大幹淨,車身搖搖晃晃顛簸著。胭脂雖答了話,可思緒還是在想著方才自己闖下的這禍端。聽了蘭紹這話有些異樣,瞧著他那臉上神色這才反應過來,感情方才在鳳陽閣中,蘭紹怕是早已經對那幫人的身份有了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