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府門口的時候,蘭紹拽著胭脂回了屋中以後,許令與雲兒駕車趕往鳳陽閣,後來是在半道兒上遇見了柳招遠。
三個人駕車到鳳陽閣門的時候,裏頭的打鬥已經停了下來。張屏已經得手控製了全局。於是在柳招遠的勸誡之下,他們在邊上尋了一處藏身的地界兒靜觀其變,沒想到沒過一會兒蘭紹便被張屏給傳喚了來。
這樣的局麵撲上去隻會添亂不說,更是白白搭上性命。他們倒也冷靜,一直等到蘭紹化解了一切後才敢露麵。
隻是人立得遠,聽不清楚幾個人都低說了些什麼,隻眼睜睜看著胭脂和蘭紹拔刀親手殺了明叔。若非是柳招遠攔著,雲兒早已經衝了出來。恐怕方才關鍵時候時局又會被重新逆轉回去。
這會兒放心大膽地湊上來,雲兒那股子氣卻不知道去了哪裏,沒有激動的神色,也沒有聲嘶力竭的咆哮,連跟上來都十分不願意。
胭脂說:“蘭大人,你休了奴家吧!”
蘭紹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話,複又問道:“你說什麼?”
這回胭脂卻沒有回話,倒是立在後頭的雲兒十分激動:“你到現在了還裝模作樣做什麼。你的眼裏從來就隻有你,你有你的蘭大人,你不要以為你假惺惺做些什麼,這事情就能這麼容易過去!”
說上去雲兒比胭脂到鳳陽閣要早上很多。她與明叔的感情其實一點兒也不比胭脂差,隻是當年胭脂的父母對明叔有恩,所有明叔對胭脂更加上心一些,當年明叔的恩情,雲兒一刻也都不敢忘記。
昨晚她覺得胭脂眼裏沒有自己,隻顧著調查有人陷害蘭紹的事情,這會兒又為了蘭紹洗脫罪名,親手殺了將她養大的明叔。這些都是她實實在在聽到的,看見到的東西。她雖然曾經為了明叔的托付甘願屈身做胭脂的丫頭,可這會兒她們兩個之間的唯一聯係徹底斷了。
莫說恩情,如今隻剩下仇恨。
胭脂跪在地上,將明叔的身子擱在自己懷間,濕噠噠的衣衫滲水進來,冰涼刺骨到難以忍耐冷風一吹仿佛下一刻便會結凍成冰一樣。
她雙眼視線混沌,聽了雲兒說話將目光一揚,依稀能夠瞧見雲兒那張已經布滿了淚痕。雲兒眼中是滿滿的憤怨,說起話來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刀即刻便了結了她的性命。
“雲兒,這怪不得胭脂姑娘,進了詔獄一樣別想出來,這樣子還可以保住他們兩條命,已經是最好的方案了。”
許令在一邊勸慰著。
說起來明叔且也是許令的恩人,隻是這些年來亡命生涯已經能夠讓他足夠能將感性的一麵掩下去,就像他那日寧願冒險舍棄掉他祖母的一條命一樣,絕對理智到讓人害怕。
胭脂沒有繼續搭話,雙臂攏起明叔的身子想要站起來,虧得蘭紹在邊上扶著,這才沒有一個踉蹌栽下去。
“我權當你方才的話沒有說。”蘭紹貼著她耳邊說道。
胭脂擺著身子想要奮力地掙脫他的雙手,蘭紹繼而大聲解釋道:“方才本就是他自己的意思。今兒這事情成了這樣子,我有錯,可你也錯。方才要是不那麼做,你必死無疑,你到底懂不懂啊!”
胭脂自然懂,她還知道,這一切始作俑者就是自己。打她那日不明不白莽撞地闖進鳳陽閣中開始,便已經注定了今日的局麵。這是她一直都還懷著僥幸的心理罷了。她和蘭紹都在互相欺騙著,所以後來事情才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胭脂低眼瞧著明叔那張臉,麵色和緩,能夠想見蘭紹說的話是沒有錯的。可明叔疼愛她護著她,這都不是她為了活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借口。
她一句話都沒有接,緩緩將步子朝著鳳陽閣中挪移著,那堂子裏頭滿是屍身,有穿青甲的,有穿布衣的,血腥氣味濃重到讓人犯暈,周遭冰冷到讓人麻木。
柳招遠還想趨身去追,卻被蘭紹一把拽住。
人立在房簷的不遠處,風一吹將屋頂上的雪沫撲騰下來,兩個人四目相對愣了一會兒,便聽蘭紹說著:“別去了,讓她一個人呆一會兒吧,你找幾個人護著她,咱們回府吧!”
駕車回蘭府的路上,雲兒和許令自然沒有跟上來,柳招遠因為許令的出現一直沉默著,蘭紹雖然心情沉悶,但是也不想太壓抑,便問他:“怎麼,不高興了?”
柳招遠故作輕鬆:“沒有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誰還能笑的出來,再說了,平常我也不是個愛笑的人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