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驚天(1 / 2)

不過一眨眼功夫,剛還在醴泉堂擠擠攘攘的眾人便呼啦一下全體轉戰到了新房,百香閣。

按理說,侍子居所的偏閣應是新房,但因偏閣居於紫宸宮旁,同屬禁地範圍,所以這次的新房便選在了那座繁花簇擁、精巧別致的百香閣。

比不上醴泉堂的富麗堂皇,百香閣布置得倒是更加溫馨宜人。胭紅的綢子從縵回的曲廊上方自然垂下,疊成一道又一道的弧簾。每一根雕工精美的梁柱下又環繞上一圈競相盛放的薔薇花,一根根鱗次櫛比地排列開來,仿佛矗立於無邊無盡的花海。

此刻,嬉笑的眾人正水泄不通地堵在百香閣的正院中,看熱鬧的人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四處張望,“預謀”著鬧洞房的幾夥兒人正偷偷地穿梭於摩肩接踵的人群。一時間氣氛之熱鬧,眾人推推搡搡,堪比正月的集市。

人群之中自少不了那幾張熟麵,就連李聽風也不知什麼時候入了火離的夥,跟著他們三五成群地小聲嘀咕著什麼。這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嚴肅地走了過來,“雪賜,你在偷偷摸摸地幹什麼?”

雪賜嚇得“啊”地叫了出聲,惶恐地攥著衣角,還未來得及冒出一個字就被火離一把給抓回來捂住嘴。李鳴見狀趕緊地賠笑道,“原來是張大夫,恕晚輩們失禮了。雪賜姑娘正在給我們講……講藥學。”

張大夫一臉不信地盯著雪賜,打趣道,“喲,就這渾丫頭還知道給你們講藥學,雪賜,來給爺爺背一遍經絡口訣。”

雪賜一臉悶黑地瞪了一眼李鳴,心中在痛哭流涕這種大好日子怎麼能逼她被書。幸好火離連忙打岔道,“哎喲,張大夫您瞧,您今天這一身福祿壽喜的衣服真是精神百倍呀,根本看不出來是年逾古稀的人呀!”

老頭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詭計,冷笑著打量了下這臭小子——年輕瀟灑,英俊爽朗,春花秋月樓裏麵還有這等人,也算是個奇跡了。

這時,雪賜用力掰開了那隻捂住她嘴的大手,向著爺爺低頭尷尬笑笑。老頭又瞥了他倆一眼,想著今天難得熱鬧一番,也隻好作罷了。

初夏的夕陽懸掛在天邊,灑出了一片暖暖的金色。這一群歡天喜地的人中卻唯獨少了一個,那關鍵的一個,白辰胤天。

自婚禮已成,他就無心再去百香閣,隻一人獨自從醴泉堂踱步回了紫宸宮。一襲紫金色的身影下,他低落的心情的確有幾分是由於婚禮上的狀況——他一向都羨慕阡嵐與瑤瑕的兩情相悅,卻未料他倆今天竟差點給這“賜婚”拆台。不過要往深了說去,卻還是他不放心宮中那個靜睡的女子。

雖說他已說服自己不會對她動情,不過既然她的生命現已隻剩下短短的三天,倘若世間真存在所謂的回光返照,她若忽然醒了,忽然說話了,他卻不在她身邊,該如何是好。

此時的紫宸宮裏四下無人,靜的出奇,連一根針落地都聽的見。雖然這裏一直都很安靜,但它還從未有像這樣安靜過——不僅阡嵐、雪賜一個都不在,就是連紫宸宮南側的聽風閣也空無一人。所有的人都跟去了百香閣湊熱鬧,隻剩他孓然此處,麵對著兀立的金座發呆。那一刻,他那深邃如寶石的雙眸也終於有了一抹淡淡的孤獨——如果她在就好了,她一定會是靈昭宮的掌司,是他的侍花女神,在這種孤單的歲月裏,給他獨一無二的陪伴。

他緩緩地撩起珠簾,又望向床上靜靜躺著女子,她的容顏一如最後一次的相見——她低頭寫著麝香酒的方子,盤起的發髻偶有幾絲輕飄飄地垂落。而他安靜地注視著,任散碎的光斑灑滿她的筆下,那一張嫣然的側臉映在他的眸中。

“軒轅嬋……”他輕輕地念著這三個字,卻掩不住聲音裏顫抖的惋惜。他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今晚,這裏隻有一盞溫藥的暖壺,一個靜睡的女子,便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