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色,二人策馬一路登上了暖雲的頂峰。從山巔望去,那些連綿的山巒離天不過數尺,一環絕美的金璧掛於西天,灑下繽紛的光芒。孤高的飛鳥翱翔而過,發出幾聲悲鳴,就連那棵七年前所見的古鬆還仍然屹立不倒於峭壁之上。
“你看!”她稍有興奮地指向那裏,“你看見那棵古鬆了嗎?”
葉杉落點了點頭,的確看見了那棵長在陡立絕壁上的古鬆,卻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興奮。
她回頭瞥見了他的表情,便止住了笑容,“算了,不記得也無妨……反正我去靈昭宮也是指日可待的。”
葉杉落應了一聲扶她下馬,二人並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安靜的暖風吹來,他側頭望見女子的發絲在輕輕飄動,那女子的目光卻遠遠地停在了古鬆之下的火紅之上。
——鳶尾花……暗夜,你竟連這也能忘記,你是不是也一同忘記了你的誓言,我的等待早已全然毫無意義的?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縷奇異的芳香,一株曼妙的鳶尾捏在男子的指間,紅豔得如火般淨透。那人穿著雪白的束身戎衣,一雙淡藍的眸子宛若鑲嵌在和氏璧上的夜明珠。他望向遠處並肩而坐的二人,心底深處升騰起了一股無言的滄涼。
——火兒,難道你真的已經另有所愛了麼。可即使如此,你又何必帶他來這裏,來玷汙我們的回憶!
他指間猛然用力,柔韌的花枝瞬間便被折斷。
——原來我才是那個傻瓜,這麼多年竟會以為你還沒有變。他說你是他的人,起初我還不相信,看來一切都是我太天真了。
他鬆開手指,兩截掐斷的花枝悄然落下,撞在鋪滿的層層落葉之上,濺起了一陣不小的喧嘩。
“嗬……”他無力地冷笑一聲,緩緩策馬掉頭離去,“我原想著從南溟趕回來就告訴你一切,隻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輝煌的落日緩緩沉入了天際層層的雲朵之中,月鎏珍騰空下馬,飄然落於中庭到的仙徑。一時間,往來的眾弟子無不瞠目結舌地盯著她。
她不動言語,環顧睥睨四圍的一切,那些景象自她十二歲那年孤身出逃以後,已是九年未曾再見了。她默默看著,在心裏一一細數那些錯落有致的樓閣廟宇,這兒一片碧瓦雕甍、那兒一片飛閣流丹,現在看來,依久是十分光彩照人。
“恭迎宮主大人回宮!”眾弟子異口同聲的賀喜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們皆著金色的緞卦,全體畢恭畢敬地匍匐在地。
月鎏珍微頷首,目光在人群中掃視著,“暖雲宮無首九載有餘,皆因惡語惑亂人心。幸本宮暫離而得以保全於世,免於劫難,令先人累世功業未覆於胡言之下。今,本宮既歸,則爾等當尊令如山,共奉暖雲之昌盛而興榮。向之流言,本宮且恕而不咎,若有再者,休視本宮如童子而不敢以法處置!”
“轟隆!”一道晴天霹靂伴隨著她不容置疑的命令震天一響,她的目光停留在前排幾位元老級人物的身上,璀璨的金瞳中散發出不可抵擋的威嚴——她月鎏珍是暖雲宮的宮主,即使流亡了九年,也依然是整座暖雲宮乃至全天下法力最高的人。
那幾位本是跪著的元老紛紛低頭相覷,最終也俯身匍匐了下來唯諾道,“弟子謹記,弟子謹記……”
她淡淡地點了點頭,黃昏的風吹動著她雲白的衣袖。轉身西望,她乘了一片祥雲,踏上了暖雲宮最西端的一座金塔。
那金塔位於暖雲宮最西側的高地,也是整座暖雲山最西的邊緣。高塔的外牆用純金的金箔加以貼飾,塔頂的避雷金針上嵌有一顆如拳大的稀世夜明珠。塔共分九層,最底層的入口上方有一匾額,用著摻金的朱筆寫了三個字——“斷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