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張大夫離去,夜色已十分濃厚。他拔出了垂雲劍,隻見那鋒利的刀刃上又蒙了道道斑駁的血痕。
“燒了罷……”他略憂愁地歎息著,獨自踱步去了靈昭宮。
從紫宸宮的北門出去,靈昭宮不過在十丈之外。莊嚴肅穆的裝飾和紫宸宮一脈相承,一排排純淨的金琉璃窗被嵌在絳紫色的長壁上,推開門,迎麵便傳來一陣如止水般安寧的沉香。
他環顧四周,略帶疑惑,“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靜謐的屋裏雖然無聲無息,但室內擺放的物件卻讓它顯得不再是清冷。他拿出垂雲劍慢慢燒在正堂靈牌下的長明燈上,未見那心中的人,還是頗感失望。
自她搬來靈昭宮,除了例行的公事,他幾乎看不見她。紫宸宮北麵那短短的十丈,即使他輕功一躍而至,但卻仿佛卻成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發紅的劍鋒冒起了縷縷的白煙,他靜靜地舉著,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善良而執著的女孩——她背著采藥的背簍走在前麵,一本正經的樣子,卻是可愛極了。
“咕咚!”一陣奇怪的悶響突然從內室發出,他手裏的垂雲劍猛然一緊,“不好!!……”
他立刻衝到北側的石壁下,扳動花崗岩上的機關,隻聽“轟”一聲,一扇石門裂著縫隙打開,一條通向密室的暗道展現在他眼前。
“吱嘎!”一聲機關響起,紛亂的流箭從四麵八方射向密道裏的女子,狹窄的空間使她完全無法揮劍抵擋。
“小心!”白辰胤天高呼一聲,飛身一躍撲抱住她,兩人順勢向密道深處滾去——“叮叮叮叮叮!”從天而降的流箭紛紛深紮在了地上,形成一片令人顫栗的箭群。
緊擁的兩人終於停下,那一刻,白辰胤天的身體剛好覆在女子的上麵。他左肩的衣襟被一隻流箭劃破。
“你沒有受傷吧?”他焦急地問道。
懷中女子卻驚魂未定,不發一言。她躺在那裏,雙頰上微帶著緋色的紅暈,靜靜望著白辰胤天宛如寶石般深邃的雙眸,隻覺剛才生死的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暖雲。
白辰胤天低頭確認了她完好無事,再抬頭時卻撞上了她的目光。此時狹小的密道裏隻有外麵投進的稀疏光線,兩人的鼻尖貼在一起,竟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有太多次,他都想俯身吻上她的朱唇。但過了半晌,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靜止在那裏,並未做出半點過分的動作。
軒轅嬋忽然動了一下,仿佛是提醒他已壓在自己身上好久。白辰胤天連忙起身,垂眼避開她的目光,“這裏密室的機關凶險,你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軒轅嬋從地上慢慢坐起,眼睛卻不自覺望向密道的盡頭,“難道這密室裏隱藏著什麼秘密,要這樣費盡心機地保護起來?”
“不知道。”白辰胤天果斷地回答,“我也從來沒到過那裏,也從未有人到過。所以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說完,他這才回頭檢查了下自己左肩上的破洞,語氣淡淡,“這入口處的機關我尚懂一些,才能勉強救下你的性命。你若是不聽勸執意往深了去,怕是連我也救不了你。”
“你會沒有去過?”軒轅嬋已站起了身,冷眼掃了掃腳邊密密麻麻的流箭,“原來你也有不敢去的地方。”
白辰胤天苦笑一聲,順手拂去額上沁出的汗珠,“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我不敢的,隻有我不想的……隻是嬋兒,你又何必非要探究先人的秘密?自靈昭葬在了這天池湖底,空塵前輩就為她在湖邊修了這座靈昭宮。時隔多年,這裏的掌司一代又換了一代,你看看那些靈位,你不覺得陰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