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安與夏槿分別牽著森夏夏的手,站在不遠處,臉上開出幸福的花朵,嘴角上揚,海眸如月,齊聲大喊,“程二嫂!我們回來了!”
聲音大如驚波海浪,如響雷轟耳,透過清新的空氣,傳達進老人的耳中。
坐在輪椅上提著水桶正為樹澆水的程二嫂在聽到喊聲的那一秒,徹底愣住,隨即,手中的水桶掉落在地上,水散了一地。渾濁的灰色眼睛立刻蓄滿了淚水。
歲月悠悠,時光的痕跡竟在不知不覺中遍布了她的臉,滿臉的皺紋似縱橫交錯的山溝,黑白交錯的頭發竟有些刺眼。
七歲那年的程二嫂與此刻蒼老的程二嫂簡直判若兩人。
“涼安……夏槿……”
在程二嫂開口之際時,三道身影已朝她狂奔過來。
夏槿緊緊的抱住程二嫂,哭的滿臉都是淚,而在一旁的涼安並沒哭,隻是淚花在眼角閃爍。
程二嫂微微一笑,回抱住夏槿,聲音很輕,“夏槿,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是個愛哭鬼?別哭了,再哭的話,我們的涼安可是會心疼的。”
夏槿破涕為笑,說,“程二嫂,你就別調侃我們了。”沉默了一會,又說道,“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涼安還活著?”
程二嫂微愣,然後笑著說,“那天你走後,我的生活從此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通陌生的電話讓我重拾活力,那是涼安打來的。涼安打電話告訴我全部的事情,然後我也就知道了一切,我就說嘛,涼安這孩子。怎麼可能青年早逝?”
聽後,夏槿沉默了一會,然後鬆開抱住程二嫂的手,親吻了她滿是皺紋的臉,然後把站在一旁睜著大大眼睛的森夏夏拉到程二嫂跟前,輕聲說,“這是你的孫女……”停頓了一下,她又說,“程二嫂,我們都很想你,很抱歉這麼久才來看你……”眼淚突然衝出眼眶,淚水大顆大顆的往地下流,如同失去雙翼而垂直墜落人間的天使。晶瑩。透明。亮麗。
她哭著說,“如果我們還能回到七歲那年就好了,好想念那段時光,好想念那種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感覺,即使每天做農活都沒有關係,即使每天都隻吃土豆飯也沒關係,即使程二嫂還和往常那樣凶也沒關係啊!隻要能回到過去,我都在所不辭啊,我真的真的好想念過去!”
淚水堆積在淚框中,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漂浮在水麵上,朦朧一片。心髒仿若在油鍋上煎熬,疼痛在心底無限蔓延。
突然,臉上傳來涼涼的感覺,夏槿眨眼,淚水滑落,視野清晰。
映入簾裏的是一雙渾濁的灰色眼眸,和滿臉褶子的帶著溫和笑容的臉。
程二嫂輕輕為她擦掉臉上的淚水,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仿若是從另一個世紀傳來的,顯得虛無縹緲。
程二嫂說,“夏槿,時間是善良的,無論你權重如山還是貧窮一生,它都會給予你相同的時間,但它卻也是無情的,如同小溪般快速流逝,不會為任何人而停下步伐,回頭轉身。所以夏槿,不要一直沉浸在過去,你可以念舊,但你別太過度。我們都要著眼於前,過好以後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沉浸在過去,以至於使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陷入無盡的悲傷之中。而且啊……”她的眼眸帶有慈祥的望著夏槿,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伸出蒼老的手輕輕為夏槿把額前散落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後,溫柔的說,“都是當媽的人了,怎麼還那麼愛哭呢?況且,作為新娘的你,可不能哭紅了眼啊。”
新娘?!
程二嫂知道她和涼安結婚的消息?
“你怎麼知道我和涼安今天……”話未說完,夏槿便急忙看向涼安,當看到涼安臉上的溫柔笑容以及他的點頭回答後,讓她瞬間明白過來了,便又看向程二嫂,“原來涼安已經提前告訴你了啊,可是程二嫂,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們將會來,你表現的還是很吃驚的樣子?”
“吃驚?”程二嫂怔了怔,隨後說,“那可不能說是吃驚啊,夏槿,那叫激動。即使知道你們會來,可是離別多年,再次聽到日思夢想的熟悉的聲音,難免會激動吧。好了,敘舊的事兒明日再說,今天可是有重大的事情呢。”
程二嫂把森夏夏抱到懷中,對涼安和夏槿說道,“你們快進裏屋換婚服吧!”
涼安微笑點點頭,朝程二嫂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輕聲說了一聲謝謝後,便牽著夏槿的手朝房子走去。
當看到房子時,夏槿顯然吃了一驚,以往破舊不堪、彌漫黴味的搖搖欲墜的房子,此刻竟變成了如同城堡般金碧輝煌的宮殿,而外麵有著許多用繩子固定住的氫氣球,門和窗戶都貼上了喜字。
剛開始夏槿並沒有注意這些,因為眼裏都是程二嫂,現在,看到這些,淚水又再次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
明明說過不需要任何婚禮形式的,普普通通的就好,可是看到這些,也不免有些感動。
不過對於房子,夏槿看的出來,這應該是幾年前就建起了。原來涼安,幾年前又來過了。
涼安把夏槿送到指定的房間後,便離去了。
徒留在房間的夏槿看著眼前陌生的女人,小鹿般的眼睛有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