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都懂,但人有時候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我跟邱沉在噴泉邊站了很久,彼此眼裏隻剩下對方。場景恍若跟記憶裏的某一處交疊,彼時我們在噴泉邊擁抱,他來找我,我幸福到飛。
丁悠然出來找邱沉時已經淚流滿麵,那張俏麗的小臉漲得通紅,眼裏滿是羞惱和不安。
她急匆匆走過來推了我一把,然後惴惴地喊邱沉:“我們走吧,回去見姐夫。”
邱沉定在原地不動,依然保持著跟我對視的狀態。
“邱沉,回去跟你姐夫好好道個歉吧。真坐牢了,你姐怎麼辦?你爸怎麼辦?”
良久,他的身體猛然一震,像是剛剛回魂:“好。鄭可遇,答應我,盡快離開這裏。”
我點了頭,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下午我在家投了幾十份簡曆,打電話叫我麵試的公司卻寥寥無幾。
六點左右,我行屍走肉地想煮點麵吃時,劉阿姨哭著打電話來了:“小遇,老鄭好好的竟然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怎麼回事?”
劉阿姨嚇得聲音直抖,斷斷續續道:“他……他做複健,我沒留神,他就……就到樓梯間去了,他剛才說有人推他……可那裏沒有監控,怎麼辦?”
我也嚇得屏住了呼吸:“我爸現在怎樣了?”
“輕微的腦震蕩,右腿骨折了……嗚嗚嗚……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我們又沒得罪誰,為什麼……為什麼要推老鄭?小遇,你說我們要不要換家醫院?”
“阿姨,那家醫院在國內做複健最出名,別人想進去都要排一兩個月的隊的。我明天就過去,您別怕,那是正規醫院,肯定不會害病人。”我嘴上這麼說,可心裏不這麼想。
這件事也太湊巧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時候被推下了樓梯。
第二天我跟便利店請好假後,坐了最早一班車匆匆離開。
我一路上魂不守舍地想起很多事,大部分都關乎邱沉。想到他很快就要成為別人的老公,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下一塊肉。
我爸傷得不重,但對於好不容易能站立的他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被骨折耽擱了,以後再重新下地學走路又得重頭再來。
有的猜測一旦浮起就揮之不去,我思慮再三還是撥通了陸重七的號。
“喂?小鄭,你找重七有事嗎?”居然是邱如一接的電話,她溫柔地笑著,聽起來跟那天扇我耳光時判若兩人。
“如一姐。”我不敢刺激她,想柔聲柔氣地找個打電話給陸重七的借口,但腦子裏搜索了半天卻連一個像樣的借口都說不出來。在邱如一眼裏,我打給陸重七本身就是個錯。
邱如一笑著又問了一遍:“小鄭?”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摩擦聲,不一會兒,陸重七的聲音出現:“找我什麼事?”說完他又對邱如一道,“如一,我想喝果汁了,你去給我榨一杯。”
幾秒後,他又對我說道:“你是不是過去看你爸了?”
我心裏頓時警鈴大作,所有的懷疑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真是你找人推我爸下樓的?你這是蓄意謀殺!”
陸重七冷笑:“是嗎?你有什麼證據?拿不出證據,你這可就是誹謗。”
被他這麼反將一軍,我突然清醒了。陸重七是想給我一個警告,所以我爸這次隻是摔斷了腿,如果我再忤逆他,或許下次我爸會直接把命摔沒了。
順應他,我爸就能安然無恙到康複出院。
“你想要我怎麼做?”
“不許離開,不許失聯。等我康複之後,完成你的承諾。鄭可遇,我不是那麼容易忽悠的人,你最好別存僥幸心理。”
就在這時,邱如一的聲音出現了:“重七,果汁好了。”
她似乎聽到了陸重七的話,不僅沒生氣還接過他的電話哀求我:“小鄭,我真的特別想要個孩子,你就當是可憐我吧。”
我苦澀地扯扯嘴角,無力地應了:“好。如一姐,你放心,我不會跑路的。”
陸重七還得休養一段時間,在此期間我總能想到辦法的。
然而一個星期後我還是沒能想到對策,工作倒是找到了,做會計助理。不過我夜裏還是會在家附近的便利店裏做兼職,因為我害怕睡覺,我已經有好幾次從夢裏哭醒了,醒來之後感覺自己像剛死過一遍似的。
淩晨回家時,邱沉似乎還會跟在身後保駕護航,有好幾次我走進樓道後都偷偷地站在那裏遠遠望兩眼。他總是站在黢黑的角落裏,我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的影子。這是我一天之中最欣慰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