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池走進書房便看到了案幾上堆得都累到地上的拜貼,他俊眉微蹙便顯得嚴肅,嚇得小童生怕大人又要怎樣罰他。許硯池卻是淡淡道:“明日便要為鳳梧公主洗三,閉門謝客。洗三過後我便要為鳳梧公主準備祈福,依舊閉門謝客。”
小童歎息一聲,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跟在國師身邊五年有餘,剛跟著國師的時候忐忑不安,唯恐國師是什麼吃人的怪物,等到見到國師時,便明白了那些神仙的傳言,國師大人這樣的人,便是叫一聲神仙也的確不為過了。
國師美則美矣,就是不通人氣,五年間通天閣拜會的帖子收了不知多少,國師倒好,連皇帝的帖子也視而不見,心情好了便寫上幾道批語,心情不好就看也不看扔在一邊。現在出了通天閣,果然國師還是這個國師。
次日,宋清姝被抱到慈寧宮的時候還沒睡醒,太後看著這女娃,又想到國師批語,那是越看越喜歡,製止了皇後叫醒的意思,親自抱起了宋清姝。許是換了人,宋清姝一下便醒了過來,睜著眼睛看到來人卻也不哭,隻那一雙鹿兒似的眼睛看著太後,看得太後心軟。
太後到底上了年紀,便就是喜歡這些小娃娃,之前幾個都是妃嬪所出,她就算是喜歡也不能太親近,唯恐給兒子添了不喜,這個卻是不一樣,國師給的批語,親近些倒是無妨。
國師由一個內侍帶了進來,他給太後與皇後微行了個禮,眼睛就看著宋清姝不放了。要是換成任何一個人,現在怕也討不到好,但是許硯池“神仙”的形象實在是太深入人心,隻讓兩人覺得是宋清姝的命格太好,國師也稀罕。
皇帝下朝時辰時過了大半,他在路上平了心情,不再想那些大臣的糟心話,免得到了慈寧宮是一副怒意的臉。因此,等到皇帝到達慈寧宮的時候,已經是慈父的樣子了。
慈寧宮的佛堂裏早就擺上了各路娘娘,皇家的洗三也是民間的那些路子,皇帝看著那脫塵俗外的國師拿著大蔥這種東西還抱著自家光溜著的女兒,不知怎麼就是想笑,但是看著一臉嚴肅的太後和皇後,又隻好暗自憋住了。
李德順就站在皇帝後麵,就算垂著眼,看不見公主那還看不見皇帝嗎?皇帝忍得那麼辛苦的樣子,李德順心裏暗暗喊苦,弄得他倒是也想笑了。李德順掐著自己的腿,估摸著腿都快給紫了才勉強止住了笑意。
知子莫如母,太後看一眼自家兒子就知道肚子裏在想什麼,偷偷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兒子,看著他端正了神色才收回眼神。皇帝心裏暗暗吐氣,繃住繃住,可不能再給太後提溜著訓了。說到底,皇帝也才二十四歲,不是多成熟的年齡。
皇後眼睛卻是利著呢,一眼看到了母子倆的互動,卻是穩在了心裏,笑也笑在心裏。
明之言曾對明珠說過,皇帝這一家子是奇人,皇帝白得了個皇位也就罷了,關鍵人家看得清楚,知道自己斤兩,能依附的地方便依附,該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便握著,這麼把持著朝政倒也是穩妥。
太後更是安穩,雖說一路殺到皇後用了不少手段,現在享福卻也是能靜得下心來,該給皇帝的幫助一樣不少,娘家那邊該砍斷的手卻是一點也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