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禍首或許是龍玨這一點並沒有能夠隱瞞太久,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或許”這個詞,便認定就是龍玨害得他們蓬萊島元氣大傷,群情激奮,許多人已經開始遊行示威,將本來靜謐的蓬萊島鬧得雞飛狗跳。
龍禹瞥了眼外麵的情況,又看了看站在下首的那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的長老們,輕嗬道:“現下這個情況,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幾個長老彼此對視一眼,瘋狂地互相給眼色,最終還是大長老被推了出來:“族長,您……是不是還想要保住龍玨公子和少族長?”
被戳破了心思,龍禹的臉色又沉了沉,轉頭不看那幾個長老。半晌後道:“你們去外麵安撫他們吧,就說……龍玨已經被我處死了。”
長老們眼中出現了似是意外似是驚駭的神情,這個時候,他們是總算相信,族長是真的愛上龍玨了。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他都還願意保下龍玨,還真的是真愛了。
蓬萊島上的居民一聽說龍玨已死,疫情已經不會再蔓延,不管是不是真的信了,心裏卻是總是按下了幾分心的。
地牢之中,依舊被關在離水陣的龍玨此時已經宛如枯木,他被關在這裏麵已有一個月,為了不讓自己瘋掉,每一天龍玨都在地上劃下一道痕跡,用他們鮫人族尖利的指甲,硬生生地劃開了堅硬的地麵。他的手指早就已經血肉模糊,混著地上的塵土,觸目驚心。
四周全部都是掉落的鱗片,魚尾早就不受控製地變作了原型,本來應該是流光溢彩的尾巴此時幹巴巴地在地上,上麵已經起皮,鱗屑凸起,即使是不了解鮫人族的人看了也能夠知道,這一條鮫人現在的狀態並不好。
龍玨無力地躺在地上,雙眼無神,盯著漆黑的天花板。他依舊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沒有人跟他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龍禹不過是草草地探測了一下,就把他關了進來。什麼愛情,什麼獨寵,果然都是騙人的。
驀然想起數百年前,他還是一條幼年鮫人的時候,龍禹就已經能夠狠下心來把他關到離水陣裏,現在他似乎犯下滔天大罪了,龍禹也僅僅是把他關在地牢,不知道是不是還要感謝龍禹仁慈?
龍玨苦笑一聲,此時他隻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平安。
龍瑀的情況要比龍玨好上很多,他隻是被軟禁,並沒有被禁水,隻是從化鱗階段直接被打斷,對他以後的生命卻是大有影響。本來應該是天之驕子的五爪金龍,化鱗失敗,以後的修行道路可能還比不上普通的龍族。
龍瑀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想要與外界聯係,但是發現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是徒勞,隻能在小黑屋裏幹巴巴地苦等。
已經一個月,龍禹重新踏入地牢,見到了龍玨。看著地上仿佛屍體的龍玨他的心不自覺地一顫,眼中閃過了一道憐惜又很快被冷漠掩去。他看著地上的人,冷聲發問:“龍玨,你可認罪?!”
龍玨慘笑一聲,在寂靜的地牢裏顯得尤為滲人:“族長,龍玨何罪之有?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龍禹一滯,手捏緊了拳頭又放下,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龍玨,你不要以為我不舍得對你用搜魂之術!”
“那族長便用嘛,左右龍玨現在在您手裏,也逃脫不得,不管族長想對龍玨用什麼手段,龍玨都無還手之力啊。”因為缺水,龍玨的聲音嘶啞而無力,但是其中的威脅之意不減分毫,這樣尖銳的龍玨也是龍禹以前不曾見到過的。
龍禹看著他半晌,想起隔離所裏的族人,那些都還隻是沒有成年的幼龍……蓬萊島的未來大半都在幼龍的手中,經此一次,去掉了就有大半。想到自己的族人,龍禹就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自私。
他自然可以保下龍玨,也沒有人會知道,但是——誰又能夠給那些無辜喪命的幼龍一個交代?!他們甚至是,死在自己的族人手下。
龍禹難得發呆,地牢陷入了死寂,似有陰風吹過,龍玨抖了抖,而後聽聞男人威嚴而冷硬的聲音響起:“大長老,搜魂吧。”
龍玨垂下眼,半寐的眼中不知道是什麼神色。大長老一驚,看向龍禹,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陷入了沉默。龍禹沒有理會他的欲言又止,轉身離開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