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推開樓梯間的防火門,安息血液瞬間凝固了,一腦門的汗都變成冷汗——滿滿一屋子高級輻射人全部停下手中的事,回頭瞅著他倆。
角落裏有兩隻輻射人本來在玩桌上足球,其中一個一閃神,勁兒使大了,手柄在他手中飛快地轉了幾圈,裏麵的彈珠飛出來,咕溜溜滾到三人麵前——安息低頭一看,竟然一個渾圓灰敗的眼珠。
於是他果斷掀開麵具轉過身吐了。
一屋子輻射人默默不語地看著安息撐著牆吐,二十九不動聲色地踢了一腳那個眼球,眼球沾滿了灰滾到一個桌子下麵看不見了。
一個輻射人率先反應過來,問二十九:“怎麼是你,老大呢?”
二十九麵無表情道:“不知道,還沒回來。”
那人一愣,說:“可是我分明聞到了他味道。”
二十九豎起拇指越過自己肩膀指了指背後的廢土,廢土見狀揚起手中的氣味發散器,解釋道:“我之前見過一次二號,他給我了一小管他的血,說……以後要是有需要,到羅城來,說不定可以保一命。”
一屋子輻射人明顯來了興趣,都圍了過來:“哦?什麼時候?”
廢土及不可見地朝安息移了半步,將他擋在身後,說:“九年前。”
安息聞言也直起腰來——他本來就沒怎麼吃東西,止不住胃酸卻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他擦了擦嘴,看著廢土的後腦勺,心裏萬分詫異——難道那一小管血是來自一個高級輻射人的?
聽起來還是一個輻射人頭頭,怪不得整個羅城的怪物都認識那個味道,不敢靠近。
眾人奇怪道:“於是你就來了?你怎麼知道他還活著。”
“都九年了……”
另一個問:“對啊,都九年了,你又怎麼知道他現在還在羅城?”
眾所周知,變異生物的衰變毫無征兆,再強大的變異人也可能一夕之間就被基因拋棄,火速玩兒完。
二十九觀察他,了然道:“你不知道,隻是賭了一把。”
廢土點頭:“沙塵暴來得很猛,休息站被毀,在外麵待著也是死。”
一群輻射人聽休息站被毀竟全體躍躍欲試了起來:“休息站沒了?那不是很多旅人被留在外麵?”
廢土和安息都看出了每雙紅眼中的興奮:食物!食物!
這時,其中一個輻射人的注意力又放到了廢土背後的安息身上,“咦?”了一聲,湊過來聞了聞,說:“小孩子。”
所有紅眼齊刷刷看過來,眼裏的興奮訊息瞬間變成了:小孩子!小孩子!
安息被一大群輻射人團團圍住,如同落入狼群的羊羔,瑟瑟發抖,
看大家對安息興趣異常濃厚,廢土也緊張了起來,與自己有一絲交集的“二號”還沒回來,他也不確定高級輻射人群體到底是個什麼社會組織——他們會看在這血的份上放自己和安息一碼嗎?
比起來,他之前倒是聽說過有一些人的血聞起來比其他人更香,看眼前的陣仗,他心裏難免緊張,手不動聲色地背到身後摸上腰間的槍。
廢土還來不及想招應對,安息卻已經嗚哇一聲大哭起來,他完全放棄抵抗,垂著肩膀仰著下巴,哭得毫無形象。
大家都嚇了一跳,一個輻射人連忙揮手哄他們:“躲開躲開,嚇著小孩子了。”
大家訕訕地退了幾步,還是止不住打量他。等到安息的大哭變成抽泣,廢土悄聲問他:“渴不渴?”
安息委屈巴巴地點點頭。
廢土遞給他自己的水壺,安息一邊打哭嗝,一邊喝水,好半天後才抹了抹眼淚恢複鎮靜,把水壺遞給他說:“不哭了。”
廢土一頭黑線。
幾個輻射人見狀又圍過來,問安息道:“今年多大了?” “在哪出生的?”
安息剛說了“不哭”,但被一大群獵食者如此近距離圍觀也還是嚇尿,他躲在廢土身後把臉埋進他衣服裏,試圖隔絕一點他們身上的氣味。
聞著這味道,他一閉上眼睛就是自己媽媽躺在病床上,被輻射毒素滿滿侵蝕全身的樣子。
一群輻射人如同在街邊逗貓,“嘖嘖嘖”了半天小貓也不出來,隻得悻悻散去。
二十九輕輕哼了一聲,像是在冷笑,跟廢土解釋道:“你應該知道吧,輻射人是無法繁育的,大家都很久沒見過小孩子了,自己有兒女的也……”他沒說完這句話,但廢土也聽懂了——既然成為了變異人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又還怎麼能和家人在一起。
“所以看到小孩子,覺得珍貴稀奇罷了。”二十九說。
廢土點點頭,微微放下心來,反手攬著安息拍了拍他。
二十九暗紅無光的眼珠移開了一點,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廢土不解反問:“什麼為什麼?”
二十九:“為什麼上帝叫有些人遭受了輻射毒素傷變異,卻還保留他們的智力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