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牆後傳來,兩人躍上屋簷,循著聲音落到一座高塔上。
鈴鐺晃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這時,昏暗寬敞的街道出現了兩道白幡,後麵是一長串晃動的人影。那些人身著白衣,雙眼空洞,臉色烏青,披頭散發步調統一朝前走,前方似乎有一種魔力,在牽引著他們。
梅開芍定睛一看,發現他們沒有影子。她從屋簷躍下,身形閃過隊伍,抬手摸了其中一人的脈門,飛快地落在了對麵的屋簷上。
那些人死透了,散發著一股惡臭的腐屍味。走在屍隊最後方的那人,身著一身黃色道袍,一手執白幡,一手執金色銅鈴,鈴鐺的音律極為有規律,又十分詭異,像譜了一半的半成品樂譜,自成曲調,卻難以入耳。
這是傳說中的趕屍?但趕屍人,不是活人道士嗎?可屍隊後麵的那名道士,是一個死人,而且還是一個死了多年的道士。他整張臉布滿了腐肉,腐肉上擠了一堆屍蟲,奇異的是,他身上的屍蟲和腐肉隨著步伐的走動,竟絲毫沒有掉落半分。
梅開芍望向前方,穿過前麵那座橋,再往前走,就到了城門。現在是午夜,這些屍隊是實體,不是靈魂,他們要如何走出城門?或者,他們的目的地並不是要出城......
倏地,梅開芍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某個畫麵,難怪今夜她從會武場出來以後,沒看見街道上有人活動。納蘭城是納蘭國的國都,按理來說,每個國家都城都很繁華,晚上的夜市更是熱鬧非凡,很少像納蘭城這般,天黑之後街道無人的情況。
“殿下,我們跟過去看看。”梅開芍叫習慣了慕容寒冰為‘殿下’,如今他已貴為天子,但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她改不過來。況且慕容寒冰並未對她的稱呼有任何的不滿,反而是聽到這一聲‘殿下’後,眼底閃現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走。”慕容寒冰主動攬住她的腰,兩人在屋簷上起起落落,跟著屍隊到了城門。
正如梅開芍所料的那般,城門緊閉,屍隊到了城門口,拐了一個彎,走過一條小巷後,出現的建築矮小殘破。盡管道路狹窄難行,屍隊也未曾出現顛簸的現象,宛若是漂浮於地麵。
梅開芍盯了一會兒,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肯定。那些屍體遠遠看去,像行走似的,實際上鞋底微微離開地麵,真的是飄著行進。
她越看越覺得詭異,天不怕地不怕的馬丁一媚,不自覺地往慕容寒冰的身上靠了靠。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慕容寒冰擁著懷中的女子,附耳低聲說道,聲線中含著一絲低笑。
“詭異,讓人不寒而栗。”梅開芍說,“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
慕容寒冰忽而麵色一沉,伸手遮住了梅開芍的雙眼,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認真聽。”
眼前一切陷入黑暗,所有的注意力皆集中到聽覺上,萬物寂靜,夜風浮動。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道輕淺的笛音,似乎與銅鈴響動的聲音一致。
“他們不見了,屍隊隱入了東麵。”慕容寒冰說完,放開了梅開芍,“這是馭屍術,重在音律。若在修煉時聽到此等音律,容易走火入魔。其音律有操縱人心的作用,破解的關鍵,必須毀掉笛子,再將人投入冰寒之水中,方能清醒。”
慕容寒冰望著梅開芍,眸光閃爍。
梅開芍知道他在顧忌她的感受,望著前方漆黑的夜,雲淡風輕道:“你直說吧,我倒是挺好奇會馭屍術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她沒有他想象那般脆弱不堪。
“通曉馭屍術,便是雲鹿一族。”
慕容寒冰話落,猶如一顆小石子墜入平靜的湖麵,陡然間蕩起一抹漣漪後,再度恢複了平靜。
梅開芍眉梢挑了挑,麵色十分平靜,仿佛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僅僅是一個答案罷了。
“殿下,其實你從一開始便知道操控屍體的人是誰了吧?”
慕容寒冰身體留有神魔之血,無論是視覺還是聽覺,亦或是見識,都異於常人。
馭屍術為世間邪術之一,追其本源,倒與魔族的邪術有相似之處。慕容寒冰貴為神魔君,這些邪門歪道在他看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既心裏有了答案,是否還要前去一探究竟?”慕容寒冰望著她,眸光沉靜,毫無波瀾,“芍兒,有些東西,不必追根究底。”
“不,我想去看看。”梅開芍堅定的說道,即便知道了答案,她也要去見一見,那個人,究竟是不是雲稚。
“好。”慕容寒冰嘴角一揚,攬著她朝屍隊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