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芍兩指觸碰苗疆王的脖頸動脈處,有一股蝕骨的冰涼滲透過來。屍身僵硬,已經死有一段時間了。
砰!
左側的屏風轟然倒地,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從陰影中走出來。
是隱巳!
隱巳捂著心口,抬眸見到的人是梅開芍,眼中錯愕:“你怎麼會在這兒?”
梅開芍心頭一跳,腦海中竄過一個念頭,她和隱巳,皆被人算計了。此入宮門,她便知此行難以脫身,未料到苗疆王死在了殿中。外圍重兵把守,殿門跪了一地的太醫,原本在邊防巡視的太子,為何出現在殿中?一個個疑問如巨石般,壓在她的心頭。
隱巳大步走了過來,眸色一沉,一手大力推了梅開芍一把,低聲道:“快走!”他胸前的傷口因為牽動而浸染出了點點血跡,如冬日綻放的紅梅,分外惹眼。
梅開芍反手把上他的脈門,見他體內氣息紊亂,麵色慘白如紙,已然是受了重傷,她皺眉道:“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緊閉的殿門陡然大開,狂風灌入。
鏡臨一襲紫衣踏入殿中,身影一晃,穿過重重金紗帳,走到榻前。見滿地鮮血,苗疆一代帝王死於非命。狹長的眼眸一挑,眸中帶著狠厲,大聲喝道:“你們......竟敢弑君!”他的聲音之大,以內力傳出,偌大空蕩的寢殿響徹回音。隨即,轟然一聲大響,伴隨著軍甲摩挲的重音,一隊士兵身披銀甲,手執長矛湧入殿中。
重重金紗帳被拉開,梅開芍和重傷的隱巳皆暴露人前。殿中的燈燭不知何時全部點燃,一片燭影搖晃,映著梅開芍絕色的麵容,陰明參半。
“反賊!全部拿下!”鏡臨不可抗拒的重音響起,像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麵,驟然掀起了巨浪。嗖的一聲,長矛劃破虛空,直抵梅開芍眼前。尖銳的刀鋒閃爍著冰冷的銀光,倒映在她沉靜的眸中。
銀甲兵衛,全部是二殿下的親信,好一個請君入甕的大計!
“反賊?弑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隱巳狂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處要迸發出的瘋狂怒意,抬眸直視眼前的鏡臨,“二殿下,假傳聖旨,意圖逼宮謀反,暗殺當朝太子和帝君,此等罪惡,如何判?”
隱巳一口氣說完,咳得厲害。梅開芍從隨身藥瓶中倒出一枚藥丸欲塞入他口中,豈知一道掌風襲了過來,一股莫名的力道猛然將她推開。嘩啦,手中的藥瓶碎了一地,轉瞬間,長矛抵在了她的身前。
“梅醫仙,果真盡職盡責啊。”鏡臨冷冷地盯著梅開芍,陰陽怪氣地說道,他的手掌依然呈打開的招式,顯然方才那一掌出自他之手。
“你我兄弟之爭,何必牽扯旁人?”隱巳斜睨梅開芍一眼,沉眸掃了一眼鏡臨身後的銀甲兵衛。不隻是大殿周圍,恐怕整座皇宮早已遍布他的親信。畢竟自從他坐上太子之位起,鏡臨就開始布局。苗疆王病入膏肓之後,背後更是小動作不斷,窺伺皇位之心,在暗潮湧動的黨派鬥爭之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嗬,太子殿下,倒是懂憐香惜玉了?”鏡臨冷聲嗤笑,頗為不屑,他上前一步,逼近隱巳,小聲道,“可惜,成王敗寇,身為太子的榮華富貴,今日卻是徹底到頭了。她既是你的人,我便看在你的麵子上,留她一命,也不白白浪費了她一身高明的醫術。”
對於他來說,一個無法修煉武氣的人,等同於廢人無異。梅開芍又是一介女流之輩,對他構不成威脅。但他一清二楚,梅開芍的命,對隱巳而言,意味著什麼。否則一向辦事謹小慎微的太子爺,也不會拋下邊防上萬將士的性命不顧,隻身一人踏入他編織好的大局。
隱巳,再狠絕的心,縱然難逃兒女情長,故始終成不了大器。這苗疆的王位,仍舊是他,鏡臨的!
“是嗎?”梅開芍嘴角登時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勝負未可知,或許兵敗求饒的人,未必是太子。我的命是自己的,任不得旁人拿捏。”
聲音如凜冽的冬日,冰冷無情。
鏡臨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頭驟緊,咚的一聲,立在周圍的銀甲兵衛突然兜頭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而亡。他們瞪著一雙眼睛,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奔赴黃泉,此情此景落在心虛的人眼裏,極為可怖詭異。他瞳孔一縮,憤怒地瞪著一旁的梅開芍,化掌為爪襲向她的麵門。
隱巳巋然而起,隻身擋在梅開芍的身前,硬生生地接下他那一掌。
砰!風波潰散,蕩出猛烈的勁風,殿中狂風肆虐,緊閉的窗戶大開,東西碎了一地。
鏡臨自明自己不是隱巳的對手,他收了招式,退到門邊,朝殿外大喊:“來人!”
餘音繚繞,皆無動靜。
梅開芍譏誚的看著有些狼狽的鏡臨,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踏入寢殿開始,就暗中在地上撒了毒粉,那種毒粉無色無味。方才銀甲兵衛一哄而入,根本無瑕顧及其他,地上的毒粉被風吹蕩,他們早已不知不覺吸入肺腑。縱然鏡臨武氣高強,遇上她獨製的毒粉,斷然撐不過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