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勺的手指微微一頓:“我明白,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陸穀鬆了一口氣,回過頭繼續歡喜地招呼起一圈,“來來來!喝!”
程度目光微動,看向坐在一邊的梅開勺。
她方才並沒有否認陸穀話中兩人是一對的暗示,難不成……
“看我做什麼?”
梅開勺清冷的聲線將程度拉回了現實,笑了笑,便又投入於和陸穀盧秀等人飲酒說笑中。
席間氣氛熱烈,早早就食飽了的梅開勺也忍不住在桌上多待了一段時間,陸穀有些醉了,微紅著臉大笑叫嚷,說了許多青宗過往的趣事,碰上有些晦澀難懂的體係之類,程度便會及時和梅開勺一一解釋,她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青宗創立已經四百餘年,前任宗主是個沒什麼天賦才能的普通修仙者,碰巧得了些機遇,便爬到了虛神境的位置,那時的納蘭國實力普遍較弱,前任宗主心懷天下,仁慈待人,在征伐混戰的亂世中擁有了自己的第一批追隨者,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身後的隊伍也逐漸變得愈發浩大,便有了青宗的雛形。
青宗自從衍生到現在不過經曆兩任宗主,一任便是開宗的那位,另一位自然不用說,便是盧秀。
青宗剛剛成長起來的時候,自然被當時已經屹立一方的三大宗視為眼中釘,雖然明麵上和和氣氣,暗地裏小動作卻接連不斷,有邪教之名的血宗行事便更加直白大膽,最終惹怒了當時的青宗宗主,不清楚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總之那一戰血宗慘敗,當時的血宗宗主也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便暴斃於世。
臨死前血宗宗主還將自己最為寵愛的直係大弟子叫到床前,百般叮囑若非絕對必要,千萬不要再招惹青宗一次。
這樣的消息傳開之後,在四大宗族之內皆引起了不小的震撼,其餘兩大宗族原本盯著勢力被不斷削弱的青宗,蠢蠢欲動,但竟然能輕易讓當時最為意氣風發的血宗傷亡慘重,連宗主也忌憚不已,青宗背後藏著的秘密讓其餘兩宗族也免不了掂量掂量,最終還是賠了笑臉灰溜溜地回去,決意暫時不招惹青宗。
青宗上下一片震撼驚喜,士氣提高了不少,眾弟子對宗主也愈發崇敬愛戴,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這之後不久,宗主就這麼撒手人寰了。
“還真是令人扼腕歎息。”
梅開勺拿著琉璃杯,輕抿了一口酸甜的仙靈果汁,不無遺憾地說道。
“宗主駕鶴西去之後,盧宗主是首席大弟子,平日待人也溫和,大家便讓盧宗主繼承了他的衣缽,青宗依舊傳承了下來。”
陸穀像是說完一個故事一般長長舒了一口氣,見他這副樣子,盧秀輕笑了笑,眼底浮出溫柔的笑意。
梅開勺透過杯壁,瞟了這個盧宗主一眼,從下午到青宗開始到現在,她似乎就沒見過盧秀臉上有除了笑之外其他的表情。
麵對人的時候永遠都掛著那副麵具一般的溫和笑意,連尷尬和訓斥人注意禮數的時候,唇角也微微上揚著,語氣溫和得完全不似責怪,在路上碰見練習的弟子,便上前悉心指導。
的確是一個活脫脫的好人宗主模樣,但梅開勺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尤其是那次偶然撞見盧秀眼底轉瞬即逝的複雜光芒,總有些令她心頭不安的意味,但又說不清楚。
這樣仁慈溫柔的人,真的能夠坐穩這個宗主的位置嗎……
雖說青宗號稱上下和睦團結,要是真的所有人都忠誠秉直,絲毫沒有異心,梅開勺是斷然不信的,否則那些開創了太平盛世的君主也沒必要飯菜以銀針試毒,出行都有影衛陪同左右,生怕一個疏忽就被賊人取了性命。
越是老好人的宗主,那些原本就存在著的黑暗情緒,便越是會肆無忌憚地爆發出來,和平終究隻是實力鎮壓恐嚇之下才維持的一張表象。
這個宗主,就真的沒有和這副溫柔笑臉截然不同的一麵嗎?若是有那麼一麵,又是什麼樣子?
“好了,時辰也有些晚了,我們該回去休息。”程度從桌邊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梅開勺,“你們初來乍到,難免對路還不是很熟悉,我送你們兩個回去,陸穀和盧兄,都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