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到了大帥府。
因是趙大帥的喪事，排場很大，從雍和巷入口開始，就見車子蜿蜒往裏。
有的是已經停靠在邊上的，有的是還在停車的。
那抑抑揚揚的箜篌、喇叭、鼓點的聲音從巷子裏傳出來，帶著點悲嗆的感覺。
劉韶文把車子一直開到裏邊，他暗暗喇叭，邊上就有人過來指揮，讓開路引他們進去。
車子到了大帥府門口才停下來。
劉韶文首先下車，然後繞到孟婉這邊來開車門。
大帥府裏的樂聲沒有停止，有人從裏邊出來迎她。
孟婉借著劉韶文的手下了車，首先看到一個麵孔很白，大概七尺左右身高的男人。
穿著墨綠色的長衫，外邊罩著孝衣，腦門上還帶著孝子的白帽子。
眼睛是狹長的狐狸眼，攢著一抹精光，五官有些微皺縮在一塊兒，雖綢緞綾羅瞧著是個富貴腔調，卻顯幾分小家子氣。
他眼睛滴溜溜繞著孟婉掃了一眼，瞳眸略微收縮，像是鬆了一口氣。
而在這一口氣鬆弛之後，他脖子梗起來，提吊著，做出一種上等人的姿態。
他提著麵孔，斥著劉韶文道：“劉副官，你如今是越來越恣意的做派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也好帶這些陌生人過來？”
劉副官就要開口。
孟婉先抬手，示意他別著急。
她微微帶了三分笑意，往上掃了那人一眼：“怎麼稱呼？”
那人就把眼皮一夾，哼出一聲輕蔑來。
孟婉也不在意，拿了手絹在眼角邊揩了揩，跟劉副官說道：“劉副官，我公公的喪禮是大事件，送他的人頂好都是家裏親眷，要那些族譜無名，親眷也不識的，掃掃出去，免得我公公九泉之下還要煩心。”
劉副官一聽，就知道孟婉是反擊對麵的人。
沒錯，這站在當下的，正是趙赫的庶出大哥，趙覺。
也是未曾上過族譜，始終不被趙大帥所承認的私生子。
那趙覺一聽，登時粉白的麵皮發燙。
他眼珠子一瞪，指著孟婉就道：“你是什麼人？算哪顆蔥？也敢在我大帥府門前叫囂！”
孟婉半抬了下巴：“你說我是誰？”
她不急不緩道：“我今朝替我夫婿趙赫前來主持他父親的喪事，你說我是誰？”
“胡言亂語！來人！把她扭送到巡捕房去！”
孟婉不消動，劉韶文立即擋到她跟前來：“誰敢！”
“這是我們少帥的新夫人！”
“她不是！你胡說！”
從趙覺身後跑出來一個帶著白色絹花，穿了素色旗袍的女人，尖聲叫道：“把她抓起來！槍斃她！槍斃她！”
孟婉看那神情激動的女人，正是昨天去芍藥公館鬧事的餘小慧。
孟婉淡聲道：“餘小姐打的好算盤，槍斃了我，你倒是要給誰找事做，又要給誰鏟除異己呢？”
孟婉往前走了一步，往那台階上一站。
此時，已有不少人過來，都是跟著趙家打江山的，又或是與趙家有親眷關係的。
孟婉就站在那石階上，望著眾人，如睥睨眾生的鳳凰。
她端雅貌美，氣韻皆方，舉手投足就可見修養品素：“諸位，先謝過各位前來送我公公最後一程的心意。在此，容我說明，我與趙赫在越州定下婚事，因些許不得說的緣故，他不能站在這裏，今日，由我替他略盡孝道。趙大帥活著時是最重‘忠孝’兩字的，我想，應該不會有人阻止我此行。若有，那是與趙大帥平素所念不同，可不是一個孝子賢孫得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