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柏靜靜地躺在玻璃櫃裏,嘴唇紅豔,皮膚也很紅潤,比起昨天,甚至多了些人樣。
喬伊看了幾眼,不忍再看,親自看管著人家布置靈堂,每一處都力爭做到完美。魏柏家的房子被拆了,現在住在小區裏,很是狹窄,又極不方便。所謂的靈堂,不過是個矮小的車庫。
還好天氣轉涼,不是那麼熱,喬伊說不定還能再看看魏柏。
“我告訴你們!我兒子的葬禮你們要是辦得不盡人意,我一個子兒也不會給你們!”
喬伊還在和幾個師傅忙活著,魏柏媽穿著喪服忽然出現,伸出手向布置靈堂的老師傅點了點。喬伊嚇了一跳,趕緊看了幾位師傅一眼,見他們沒跟魏柏媽計較,才放下心來。
“我告訴你們!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這葬禮,你們要是不給我家小柏辦得風光些,信不信我就去砸了你的店!讓你以後沒生意做!”
魏柏媽氣勢洶洶的,喬伊沒敢回她,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隻當她是氣得過了。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一個人把魏柏拉扯大,眼看著兒子就要結婚,卻先走了,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
魏柏媽仍叉著腰,抖著手喋喋不休,喬伊內心不悅,但又不敢表現出來。她又望了幾眼躺在那裏的魏柏,為他覺得可憐。
那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其他人見了紛紛去拉她,將她攙扶著坐在凳子上,給她拍胸順氣。
見老婦人被攙走了,喬伊也沒在意,繼續看管著那些人布置靈堂。其實,在來之前她是給這些人打過招呼的,靈堂要用的花束和燈泡全部要買新的,錢由她墊著。
因了空間狹小,盡管很努力了,可這靈堂還是布置得不倫不類,喬伊看得很不舒服。架子和花束全部安排好,那口棺卡在正中間,看得人心裏壓抑。
喬伊正細細撥弄著卡在架子上的花束,認真地把每一個花束都擺端正,門外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有臉來!我打死你這麼臭不要臉的婊子!”
聽了是魏柏媽的聲音,喬伊趕緊跑出去,見著魏柏媽扯著一個女人的頭發,破口大罵著。魏柏媽被人抱住了,手裏仍抓著那女人的頭發,腳還在亂蹬著。被抓住頭發的女人疼得尖叫,又不好還手。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還沒娶進門就把我家小柏克死了!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你還有什麼臉來看我家小柏?就是你把他害死的!就是你害死的!你個殺人犯!”
越罵越離譜,言詞粗鄙,喬伊聽不下去了,心裏不免埋怨起來魏柏媽來。這麼重要的日子,就不能讓魏柏安安靜靜地躺一會兒嗎?
“你個臭不要臉的掃把星!都快三十了還嫁不出去!我家小柏跟你相親是看得起你,你倒好,死纏爛打把我家小柏逼死了!你這倒黴的黃臉婆,以後看還有哪個男人敢要你!”
許是戳到了痛處,一直護著自己的頭發不說話的女人突然也喊叫起來。
“你罵誰呢?!當初不是你求著找媒人說相親的嗎?現在倒怪我來了?!要我說,是你自己把你兒子逼死的!憑什麼賴我!”
這一罵,魏柏媽激動了,拚命掙脫開,一下子跳到那個女人麵前,一手扯著頭發一手往她臉上扇。
“還不是你臭不要臉!快三十了還嫁不出去的破鞋!掃把星!專門克男人!年紀這麼大了都沒嫁人,沒用的東西!”
眾人一看還得了,趕緊將兩個人拉開,可魏柏媽手勁兒太大,那女人頭發被扯得難受,疼得尖叫。現場一片混亂,本來小區空間就狹小,這麼一鬧,更顯得擁擠。
喬伊站得遠遠的,望著屋內的魏柏,為他感到悲哀。
盡管一直在被侮辱,被拉扯著頭發毆打,可那女人自始至終都沒還手,隻是氣不過的時候回幾句。
“我的命苦啊!年紀輕輕死了丈夫,現在兒子又死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了我全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給我家小柏陪葬!”
魏柏媽說完,又撲上去,誰都攔不住。這六十多的老太太,此刻身子骨倒是靈活得很,撲上去,揪著那女人又打又罵。
喬伊看得惱火,握緊了拳頭卻又無可奈何。
人全都聚在一起,喬伊站在外麵看不真切,隻知道一大群的人頭在動。拉扯間,那女兒突然尖利地叫了一聲,嚇得喬伊冒了一身冷汗。
人群分散開,魏柏媽倒在地上,手裏還死死抓著一把頭發。喬伊看得頭皮發麻,摸了摸頭頂,順了好幾次才把那頭上雞皮疙瘩抹沒了。
那女人也突然崩潰了,坐在地上嚎嚎大哭。魏柏媽也不甘示弱,罵了幾聲,也哭了起來,手裏還緊緊抓著那一把頭發。
喬伊望著那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形象全無的女人,突然有些心疼了。她不過是過來送送魏柏,又有什麼錯呢?若真是她辜負了魏柏,也不必出現在這裏給自己找不痛快。
魏柏媽哭了幾聲,又開始罵,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怪罪到那個女人的頭上,像是非要為魏柏的死找個恰當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