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默默放下筷子，聽著旁邊的丁誌摩繼續說著那個作家的事兒，心裏一陣感慨。她還記得當初丁誌摩拉著自己到傘下，看那幾句蹩腳的詩的情景。
“城門深雨窄巷陌，舉杯對雨酒當歌。喜笑屋漏任風落，恐蒙世俗塵與埃。”
也許丁誌摩自己早就忘了這幾句詩。不過，沒關係，喬伊替他記著。
“宋紀，你一個勁兒地傻笑什麼？幾年不見，變成傻大個了？”
宋紀擺擺手，可嘴角仍抑製不住上揚。來之前，喬爾打電話告訴他，喬伊和沈白分手了。雖然喬爾沒多說，但他這種態度，似乎是在鼓勵自己勇敢追求喬伊？
酒菜吃多了，大家也都漸漸放開。許是有了些醉意，不再炫耀自己過得有多好，而是聊起生活中遇到的不順。
有工作上一直被壓著，不被提拔的；有對象出軌，留下孩子的；還有得了病，在持續治療的；還有沒到場，已經先去了的......
喬伊沒喝酒，但遇了這種氛圍，也是醉醺醺的。一頓聚餐，道盡人生百態。活著，從來就沒個容易可言。
“噗，喬伊，我還記得你以前可凶了，像個小霸王似的。總是踹男生褲襠，我們都怕你，當初岑雨還一直把你當女王來著。”
聽到有人說自己，喬伊紅著臉，恍惚地望向那個人。陌生的麵孔，喬伊實在想不出來他是誰，隻記得是他說老婆出軌了，留下個兩三歲的孩子。
“也不知道岑雨現在怎麼樣了，我當初還偷偷喜歡過她一陣兒。”
喬伊知道他醉了，搖搖頭說說了聲不知道。她不想在這裏將岑雨的隱私說出來，傷害她的自尊。
“嗯，我也記得！當時大家都怕你怕得不行，都叫你女王。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
俞子繼續晃著蘭花指，倚在身邊的人肩上，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被他依靠的那個人一臉無奈，又不好將他的頭掰到另一邊，隻好用另一隻手夾著菜吃。
什麼女王，在生活逼迫下，早就下台了。
此時，唐佳倪和項禾來敬酒，喬伊笑笑便站了起來。
大家說著祝福的話，喝了不少酒的全都醉了，全然沒了一開始吹噓的了不起的樣子。
喬伊喝了一口酒，辣得吐了吐舌頭，臉上立馬燒了起來。宋紀坐在一邊悄悄打量著她，覺得她又瘦了，從這個角度看她的白嫩泛紅的脖子，無比清晰。
一頓飯，吃了個把多小時，喬伊他們這一桌是最後散場的。喝醉了酒不能開車，互相熟悉的，沒醉的就把喝醉了的帶回家。實在不行，項禾將喝得爛醉如泥的拖回自己家的客房。
丁誌摩一直在飯局上混，酒量很好，散場時，臉都沒怎麼紅。他對唐佳倪和項禾道完別，又走到喬伊跟前，鄭重地跟喬伊說了再見。
喬伊有些受寵若驚，迷迷糊糊見了丁誌摩認真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擺擺手，說了聲我還記得。
我還記得，曾經那個寫著笨拙的詩句，自命清高的你。
丁誌摩點了點頭，給喬伊偷偷塞了個名片，轉身離開了。喬伊酒量不行，一杯酒就喝得暈乎，她站起來找喬爾，要回家，不小心被凳子絆了一腳。
宋紀一直等著這機會，立馬上前扶住她，順勢偷偷將剛才丁誌摩塞給她的名片拿走了。
喬伊站穩，推開宋紀，閉著眼喊了聲喬爾。
喬爾還在和宋步吃著飯。剛才不認識的人太多，他們沒好意思吃多少，等人走了，立馬大口大口塞飯。聽見喬伊喊自己，喬爾立馬將碗裏的飯全扒到嘴裏，對宋步擺擺手，跑過去扶喬伊了。
“回家！我要吐了。”
喬伊東倒西歪，語無倫次，喬爾隻好將她兜裏的鑰匙拿出來給宋紀，讓他過會兒給唐佳倪，讓他們找個人收拾一下。而後，扶著站不穩的喬伊往家走。
喬伊臉燒得滾燙，喬爾扶著她走得吃力，可她卻是快活得很，竟然還哼起歌來。
喬爾也是無語，胳膊酸疼，隻好彎下腰將喬伊背在身上。
路兩旁的燈都開了，光暈昏黃，照得喬伊腦袋更加暈乎了。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說起了過去，說起了沈白，說起了喬帥，還說起了蘇雲。
喬爾知道她是真的醉了，歎了口氣，托著她屁股往上提了提，不讓她滑下去。
“弟。”
說得累了，喬伊吐出了個字，臉埋在喬爾的脖子處，不再說話了。
喬爾背著喬伊，不一會兒覺得脖子上有滾燙的淚水流下，燒得他脖子疼。
“嗯。”
路燈將姐弟倆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喬爾背著喬伊，向著家的方向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