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慕堯煊能保證的隻是,無論離心做什麼手術,他們都不會像那些普通家庭一樣,因為沒有錢而做不了。
慕堯煊拜訪完公司所有重要的客戶時,己經是晚上的八點三十了。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想往家裏走時,卻發現平時應該燈火通明的家裏此時一片漆黑。
想也知道,香憐帶著兩個孩子睡覺去了,而沐念初肯定還沒有回來,他長歎一聲,開車去了醫院。
做完手術後的離心進入ICU,暫時並沒有出現什麼排異反應,沐念初坐在ICU前的長椅上閉目養神。
其實沐念初來了這麼多次醫院,這麼多個科室,她最不喜歡的也許就是ICU了。大多數進入ICU的人,很少能有活著出來的,十有八都是蓋著白布出來。
若是在ICU門前坐久了,便能天天看到那些蓋著白布出來的人,伴隨著家屬哭天搶地的哀嚎。
上一次離心進入ICU時,見到的那些家屬無一例外都是這樣,還有的會問,好好的人來,怎麼會就死了呢?
可是這世上事情,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呢?
如果人己逝去,那就代表了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隻能在推進太平間前,再看一次那些平靜的,己經離世了的臉。
沐念初曾經想過,如果是離心或者思塵突然出事,離開了她,那她肯定接受不了,也會和那些鄉村野婦一般,哭天搶天,甚至在地上打滾,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再睜開眼睛看她一眼。
呆還未發完,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哭叫聲,幾個護士推著一張病床走了出來,蓋上的白布還隱隱冒出鮮紅的血色。
床頭邊上,順著薄薄的被子還在往下滴血,掉在暗黃色的瓷磚上,順著防滑的紋理散落開來,如一朵緩緩綻放的血色花朵。
沐念初愣了一會兒,暗想怎麼還沒有家屬上去扶著哭著,果然,不一會兒,那病床前麵就圍滿了人,但是那些人和她以前見到的倒還不一樣,皆是一張冷漠臉,隻有一個女子不停的哭著。
一個看起來比她年長許多,不知是父親還是公公的男人罵道:“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死了就死了,誰叫他還去找小三的!”
根據他們的隻言片語,沐念初倒是得出了個大概,死了的那個男的是在去見小三的路上被撞了。
送到醫院來之後,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但是妻子來照顧他的時候,把兒子也帶來了,他嫌棄兒子吵鬧,起來準備打兒子時,居然又摔了一跤,之後是紮破了什麼東西,一直出血,做了手術也沒有用,最後送進ICU不到三個小時就又出來了。
不過進去的時候是還能罵人的活人,出來的時候,就己經是具屍體了。
大年三十的時候去找小三,然後被撞了,之後因為打小孩而死了,按照沐念初的想法,無論如何,這個男人都不值得原諒。
那個妻子似乎對男人還很愛,一邊哭一邊罵小三,沐念初暗歎一聲,這個女的也太沒有出息了吧?
思及此,她又不由的想到了慕堯煊,那個藍小姐……
“吃飯了嗎?”慕堯煊穿過剛剛出去的那一家人,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
沐念初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己經吃過了。”
她瞄了一眼慕堯煊手裏提著的吃的,“你留著自己吃吧。”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根本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慕堯煊把手裏的食物放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我知道你現在根本不想看到我,我隻是給你送個吃的就走。”
沐念初沉默著沒有說話,也沒說讓他走,也沒說不讓他走,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慕堯煊,暗暗的在想,也許在她不知道的什麼時候,慕堯煊去見了別的人女人呢?
隨後她又甩了甩頭,自己的兒子還在重症病房,無論如何都不該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明天不是還要去拜訪客戶?留在這兒也沒有什麼用,你先回去吧。”沐念初低著頭,頭頂的燈光打下來,臉一半都隱在了陰影裏,看不清她的表情。
挺翹的鼻子在燈光的照耀下吸了吸,似乎被慕堯煊帶來的食物所吸引,側過頭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慕堯煊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那你記得把這些東西給吃了。”
沐念初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
慕堯煊張了張口,咬了咬唇,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轉身離去,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的有些長,孤寂又有些落寞。
出了醫院後,慕堯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和昨天的天色不同,今天明月高掛,銀輝灑落在地,照在人身上,折射出冷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