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公主演奏的曲子是——《憫民》。
這首曲子,是當年白素萱在鏡花水域演奏的曲子。那時,麗京還沒有祈雪節,隻因為她這一首曲子,冬雪飄下,梅林花開。後來,才有了祈雪節。
這首曲子,已經是麗京城百姓耳熟能詳的一首曲子,隻不過,這三年來,這首曲子不再出現在祈雪節上,人們隻在私下裏演奏演奏。
誰也沒料到,昭平公主會在祈雪節上吹奏這首曲子。最驚愣的還是秦玖。因為她知道昭平並不善樂器,隻能吹奏幾支簡單的曲子。而這首《憫民》,她竟吹得極好,不知她私底下練了多少遍。
清澈的笛音在鏡花水域裏悠悠回蕩,低回的調子合著緩慢的音律,透露出無奈的悲愴,帶著無法言喻的憂傷,漫衍成曲。
顏聿唇角慵懶的笑意慢慢凝結,他坐在臥榻上,整個人在笛聲中緘默了。他端著酒杯良久都沒有動,似乎生怕驚擾了這低回悲愴的簫聲。
唯有秦玖,麵無表情地端著茶盞,唇角邊掛著一抹笑意,好似天生鐫刻到唇邊一般。棚內的光線有些黯淡,左眼角那顆淚痣在陰影中嫣紅如朱。
昭平公主一曲而終,顏聿眯眼望向秦玖。隻覺此女子不愧為天宸宗之人,果然涼薄無情,堪比木石。
秦玖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淡笑著問道:“王爺覺得,公主殿下和蘇小姐哪個會贏?”
顏聿轉動著酒杯,慢條斯理道:“隻怕昭平要輸了。昭平的笛音雖動人,隻可惜選的曲子不好。”
秦玖沉默,麵無表情地望向外麵高台上。那裏坐著的,是慶帝皇宮內的樂師們,其中為首的便是絲竹四大家中的蕭樂白。
秦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絲冷笑,冷得像是一根刺。昭平就算會輸,她蘇挽香也同樣贏不了。
今日,或許,也該讓煜國的人們見識見識別樣的樂音了。她瞄了一眼榴蓮,這個傻小子,也該在人前露露麵了。
秦玖嘬唇一呼,正在榴蓮肩頭上跳來跳去的黃毛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秦玖抱住黃毛,撫摸著它頭上的黃羽,詭笑著輕聲問道:“黃毛,想不想聽阿臭撫琴?”
黃毛歪頭答道:“想!”
秦玖拍了拍黃毛的頭道:“那就去告訴大家,阿臭的琴技是最高的。”
黃毛正要得令而去,黑豆眼忽然瞅住了顏聿。它撲棱著翅膀跳到幾案上,踩倒了姚黃,撞翻了葛巾,最後跳到青龍臥墨池上。
這幾盆牡丹原本就被顏聿澆得快要枯死了,如今又被黃毛踢倒了一片。
肥胖的黃毛站在那株青龍臥墨池的一朵正在枯掉的花朵兒上,花枝顫巍巍地一上一下地顫動,黃毛學著秦玖的語氣道:“其實王爺才是最美的,這盆青龍臥墨池也及不上王爺萬分之一的風采。”
顏聿冷不丁被一隻鳥兒調戲了。向來無恥的他覺得很沒麵子,還不及反應,那隻鳥兒已經展翅飛走了。
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高台上的鬥樂已接近尾聲,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後是誰拔得頭籌。
鏡花水域一片寂靜。
就在這寂靜之中,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
“難聽,難聽,小爺我聽過更好聽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