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擇的這個時機,恰恰好。當慶帝心中的恐懼達到最大時,當死亡的陰影籠罩到慶帝頭上時,顏聿的救駕,便顯得如此及時、如此重要。
蕭樂白的琴聲早已停歇,塔內一片死寂。慶帝端坐在座椅上,連杯茶也無心喝。
秦玖凝立在觀窗下,眯眼觀察著外麵的動靜。雙方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這卻是最激烈的一戰,甚至比外麵攻打山莊的戰事還要激烈。
顏夙的近身隨侍的金吾衛和顏聿的弓弩手,實力應該是差不多的。隻不過,此時,顏聿這方卻有驍騎在內接應,金吾衛遭到內外夾擊,恐怕很難取勝。對這一點,秦玖是有自信的。
果然,她看到顏聿的弓弩手步步緊逼,最終遙遙看到從箭陣之中躍起一道人影,比羽毛還輕,比鳥兒還快,在朦朧的月光下,像一道閃電一樣,直向外圍躍去。
是顏夙,他竟從陣中脫出,想必是要趕出去和外麵的金吾衛會合。
秦玖隱約覺得,顏夙似乎回首朝她這裏望了一眼。夜色朦朧,她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在那短暫的一望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玖明白,攬月塔之圍已解。但她也明白,顏夙出了明月山莊,親自指揮外麵的金吾衛,對明月山莊的攻勢勢必會更猛烈。
下麵的激戰聲漸漸停止,有腳步聲向塔頂而來。伴隨著這腳步聲,塔角上的銅鈴被夜風吹得鐺鐺作響,似乎在為這即將到來之人奏樂。
殿門迅速被人推開,顏聿快步走了進來。他身著一襲飄逸舒雅的冰藍色絲袍,腰係玉佩,假若忽略他冰藍色衣角上濺落的血跡,還以為是哪家悠然夜遊的貴公子,渾然不似剛剛經曆了一場激戰。自然,到明月山莊本就是賞月遊玩的。
看到進來的人是他,所有人似乎都舒了一口氣。慶帝親自上前,將跪拜在地的顏聿攙扶了起來,問道:“聿兒,快快起來,可曾受傷?”
顏聿含笑道:“多謝皇兄惦念,臣弟不曾受傷。”
慶帝緊皺的眉頭稍稍鬆了鬆,目光朝著隨後跟進來的袁霸和驍騎,隨即問道:“那個孽子呢?”
顏聿忙道:“臣弟不才,讓他脫身而去了。”
慶帝回身坐到座椅上,歎息道:“罷了,你能逼退他,已經算不錯了。”他忽然眯眼,冷聲道:“來人,去寧心院將嫻妃帶過來。”
秦玖心中卻明白,隻怕嫻妃根本就不在寧心院。她猜測得果然沒錯,片刻後,宮人快步而入,跪倒在地稟告道:“稟告陛下,嫻妃娘娘不在寧心院,聽說宴會散後,她便出了明月山莊,說是要到蒼梧山的庵中去禮佛。”
慶帝冷冷哼了一聲,麵如寒霜。
惠妃低聲道:“怕是念再多的佛號,也消不了安陵王的罪孽。”
慶帝臉上陰晴不定,但他很快便恢複了清明,意識到如今形勢不容樂觀,問道:“袁霸,方才那名要回京調驍騎的士兵可曾出了山莊?”
袁霸上前道:“陛下,在數名驍騎的掩護下,他已經衝出了重圍。隻是,是否能夠順利抵達京城尚未可知。情勢既然如此,陛下不如再去調動附近的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