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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回來的時候,少爺已在爐子旁坐下,那青衣少年則退到門口站著,大戶人家規矩多,佟裳沒說什麼,走到爐子旁對小家夥道:“你要不舒服,可以到裏頭躺一會。”

“無妨,我不累,對了,還沒請教您怎麼稱呼。”

“我姓裴。”

“裴大夫,您不用管我,自便就行。”

他說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弄得佟裳哭笑不得,便也不再管他,走到一旁自己吃飯去,飯菜有些涼了,穀靜幫著她把碗碟拿出來,衝她努努嘴,道:“這小少爺有點意思,聽口音像是京城來的。”

佟裳歎氣,“這兩年越來越不太平了,皇上病重多疑,朝裏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革職抄家。”

內憂未除又生外患,連著邊關戰事不斷,羊城的知府都換了好幾撥,時不時就有新人過來替補,佟裳猜他可能是新來的官少爺,她今天沒什麼胃口,就著涼菜吃了半碗米飯,便叫穀靜收拾了碗筷回去了。

外頭的雨還下著,佟裳回到爐子旁坐下,往裏頭添了些柴,小家夥抱腿坐著,像尊小小的泥塑,正盯著火苗發呆,佟裳瞧他有點沒意思,走到外頭從房梁上取了兩隻白薯進來,扔到爐子裏烤著。

“這是什麼?”小家夥好奇道。

佟裳道:“烤白薯,吃過嗎?”

他搖搖頭道:“沒吃過。”

佟裳笑著道:“一會烤熟了又香又糯又甜,給你吃。”

聽見有好吃的,他臉上總管有了一絲孩子該有的天真笑容,“謝謝裴大夫。”

佟裳接著道:“吃完就回去吧,你出來這麼久,家裏人該擔心了。”

小家夥臉上一紅,偷偷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偷偷出來的?”

佟裳笑笑道:“哪有小孩子自己出來看病的,何況你還發著燒,要是你父母知道你偷跑出來,他們該多擔心啊。”

他垂下眸,臉上有些落漠,“就是他們知道我不見了,也不會關心的。”

“哪有父母不關心孩子的,就……”佟裳想要安慰他,想到自己的孩子,又有些傷感,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可能是因為他們太忙了。”

小家夥聽了這話,越發委屈起來,揪著小手道:“家父太忙,不常見麵,母親又病重,隻有我家的管家關心我,可是他對我也很嚴厲,我有時候有點怕他。”

佟裳笑笑,伸手摸摸他的頭道:“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對你嚴厲是好事。”

“是嗎?”他有些懷疑,抿了唇沒再說什麼。

鐵子端了熬好的藥進來道:“裴大夫,藥好了。”

佟裳接過藥道:“好了,這裏沒事了,你到前頭忙去吧。”

“忙什麼忙,今天一個人都沒有。”鐵子抱怨著。

“下雨天人不多吧。”佟裳沒多想,打發他走後,便走到一旁,張羅著把藥倒進小碗裏,端給小家夥道:“喝吧,喝完了給你吃烤白薯。”

“少爺……”青衣少爺上前一步欲說話,被小少爺打斷了道:“長青,你替我摸摸燙不燙了。”

長青過去摸了摸藥碗道:“不燙了,少爺,可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被小少爺擠眉弄眼勸退了,自己接過藥碗,皺著眉把藥喝完了。

佟裳給他配的藥裏頭沒有過苦的黃連等物,可味道也絕說不上好,她這些年接診過不少小孩子,能這麼主動喝藥的,實屬少見,她將果脯遞給他道:“壓一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