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雪下了一夜,皇宮內外已經附上了一層白色,有內侍門在清掃著大殿,竹子做的掃帚掃過地麵,沙沙的響著。
牆院高聳,白桑穿過前殿,向位於後殿的書苑走去。暖爐熏得人們昏昏欲睡,這個時候還沒有下早朝,隻有幾位還沒有參加朝議的皇子早早的坐在書苑裏看書,白桑一眼就看見了趴在桌子上強撐著沒有睡著的寧倩。
在門外脫了鞋子,踩在幹淨的地板上,白桑走到寧倩身前擋住其他皇子的視線,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遞給寧倩。
一看到信,剛剛還困得睜不開眼的寧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從桌案下麵打開信,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這信是早上白桑經過前殿的時候,沈昭偷偷遞給她的。從那日太後壽辰之後,寧倩為了報答沈昭救命的恩情,央求白桑繡了一個荷包給沈昭。再後來,白桑就成了這兩個人專職的信使,每天早上來的時候帶信給寧倩,從書苑回去再把回信給沈昭。
這丫頭終於也有這麼一天,白桑在心裏是為寧倩高興的。寧倩不受寵,在宮中也是盡人皆知,太後注重皇家顏麵,而寧倩的存在恰恰又是皇家最大的醜事,太後自然不會喜歡她。這些年若不是有白桑陪著,寧倩一個人在宮中怕是也會很寂寞。
“沈將軍說這幾日的集市很是熱鬧,若是我能出宮,他想帶我去那裏看看。”寧倩放下了信,一臉憧憬的說道。
說道這個,白桑倒是有所耳聞,聽聞是從西域過來的人,在集市裏做些雜耍生意,百姓覺得新鮮,一傳十十傳百的,倒也是說的神乎其神。沈昭一介武夫,想來是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興趣,會提起這件事,一定也是想把宮外的新鮮事說給這個處在深宮的公主聽吧。
“我們去央求父王許我出宮吧。”寧倩一邊想著,一邊展開了紙,提筆思考如何回信。
隻是出宮的事情哪裏有這麼容易,且不說皇宮規矩森嚴,私自出宮要是讓太後知道一定免不了又是禁足,更何況如今樓繼還在京城,這規矩自然是不必平時。白桑在心裏想著,看著一臉期待的寧倩,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從今日朝議來看,禹國怕是又要派公主過去和親了。”從遠處來的是太子齊景蕭,聲音裏充滿了憤怒。
正在冥思苦想如何回信的寧倩聽見聲音,也不禁側著耳朵聽著。一滴墨汁從筆尖滴落,落在紙上暈開了墨漬。
“兄長不必這般憤怒,如今那千戎的王子也隻是提議,看父皇的意思,也未必就會答應,這千戎一去,路遠且長,就好像沐雲姑母那樣,一去怕是就再也回不來了。”四皇子齊景律倒是平靜一些,在一旁勸阻到。
這個沐雲公主,白桑倒是知道一些,先皇還在世的時候,和親嫁去了千戎,為千戎王生了一子,排行老二,名拓祗樓鳴。聽說這個二王子不擅騎射倒擅舞文弄墨,若是生在禹國也是一代才子,隻可惜生在了千戎,注定不收千戎王的寵愛。
“如今宮中公主,適齡的公主中,可以擔此大任的你我心中都有數,隻是,我實在不想讓禹國的公主嫁去那種地方受苦。”齊景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憤怒,即使隔著走廊白桑也可以聽得真切。
“兄長莫氣,前日家宴,我聽皇祖母的意思是,要派我們那頑劣的妹妹寧倩公主前去和親。”齊景律的聲音也有些低沉,廊外一時沒有了聲音。
啪嗒一聲,毛筆落在宣紙上,黑色墨跡染了半麵白紙。白桑聽見聲音,急忙回頭,看見的是一臉不知所措的寧倩。
思緒飛快的轉著,白桑思考著要如何安慰,卻不想剛剛還坐在案前的寧倩已經提起裙裾跑出了門。白桑一驚,急忙跟著跑了出去,卻看見寧倩已經撲進了齊景蕭的懷裏,而兩位公子也麵麵相覷,不知說些什麼好。
“白桑見過太子,見過王爺。”白桑急忙跑過來,跪下行禮,一麵焦急的看著寧倩。
“快起來吧,地上涼。”齊景律伸手扶起了白桑,看向寧倩,眉宇之中盡是心疼。
“公主,這件事,太子也沒有辦法。”白桑站起來,扶住了寧倩,她知道此刻寧倩心中又多難過,隻是這件事如果是太後做的決定,那恐怕連皇上都要聽從。
“我去求父皇。”寧倩說著,推開了齊景蕭,向前殿跑去。
步搖散落,黑色的長發隨著步伐飄動,少女赤著腳,在長廊上飛奔。白桑趕到大殿的時候,隻見齊煜桓黑著臉坐在禦椅上,上將軍秦夜也是一臉憤怒的站在桌案後,而寧倩披頭散發的跪在齊煜桓身旁,皇上的貼身侍衛寒圖站在一旁的角落裏,正警惕的看著從門口進來的白桑,若不是刻意去看,這個人竟把自己的隱藏的氣息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