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教導主任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給我看了一份文件,內容是省委省政府關於加強基層領導班子建設的,要求縣級以下單位在7月1日之前配齊領導班子成員,教導主任說由於已經是28號了,考慮到我的實際情況,市委組織部會在下午就把我的任職文件發出來,並且第二天就要派人來接我,先送我回家一趟跟家人告個別,順便收拾收拾東西,然後就啟程送我到坎杖子鄉上任,問我還有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我說沒有,一切服從組織安排。
教導主任點點頭,又囑咐我一些他在官場為人處事的經驗,隻是他在說話過程中好幾次臉上都出現了陰晴不定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事情,欲言又止,我有些奇怪,卻也不好多問,不過在最後將要離開他辦公室的時候,教導主任看著我,麵色很明顯是掙紮了一下,最後卻是擺了擺手,說了句要我到坎杖子鄉之後要小心點。
但當時我卻沒往心裏去,我以為他說的是到了一個新的工作環境,為人處事都要小心謹慎,不要操之過急,並沒有往深處想。
那時候我還年輕,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官場的險惡,如果我當時有現在一半的眼力和城府,或許就會輕而易舉的明白那天教導主任最後一句話包含了提醒和暗示的意味,如果是那樣,也許之後一係列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中年心事濃如酒,少女情懷總是詩。”
這是梁羽生先生在《冰河洗劍錄》中金世遺寫給穀之華的詩句,其實不止是少女情懷,對於青澀的少男來說,也是會做出一些幼稚或者是看似荒唐的事情。
為了準備晚上的舞會,我可謂煞費苦心。
那天從教導主任辦公室出來之後,我並沒有回寢室,而是簡單的從食堂吃了口飯,就騎上了自行車直奔市區的商場(因為是與農業相關的農校,為了平時的實踐,農校建在市郊區接壤的一個縣裏),咬咬牙,買了一件在當時特別流行的滑板牛仔褲,有點像現在年輕人流行的嘻哈,又買了一件白色的休閑襯衫和黑色休閑皮鞋,還特意生平第一回去理發店燙了個頭發。
人靠衣裝馬靠鞍,等在理發店鏡子裏看到換了一身嶄新行頭明顯變帥氣的我,在自信之餘也很是肉疼,因為這一趟足足花了我一百多塊錢。
在那個年代,在我們這個城市,城裏人好一點的工作,一個月工資才二百多塊錢,當時市裏差不多地段的房子也就四百左右一平,還好當時農校生不僅不收學費,每個月學校還有二十塊錢的補助,不過就這一趟,就把我省吃儉用攢了一年多的錢花了個精光。
回到學校,我的新造型自然是引起了一陣驚豔的目光,尤其是寢室幾個兄弟,更是把我損個不停。
我本以為經曆過上午的風波,畢業聚餐時候薑雨薇會和我坐在同一張桌子吃飯,而我也好提前試探一下她的想法,但讓我失望的是她並沒有,而是和她寢室的一幫小姐妹坐在了另外一張桌子上,甚至對於換了嶄新行頭的我也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表情也很平淡,這讓我很失望,有點懷疑薑雨薇喜歡我這件事是不是錯覺。
但是轉念又一想,薑雨薇平常就臉皮薄,雖然平常和我在一起時候偶爾有點小曖昧,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意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當時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總是對感情患得患失
畢業聚餐的氣氛很熱鬧,但是我卻有些心不在焉,我一門心思都在想聚餐之後的舞會我該怎樣邀請薑雨薇跳舞,如果她拒絕,我該怎麼樣做才能找個合理的台階下,才能顯得不尷尬,但更多的是想如果她同意的話,之後我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向她表白,又該怎樣表白才能顯得不唐突。
胡思亂想,心情就有些煩躁,再加上畢業之後就要各奔東西的離愁別緒,就不自覺的多喝了幾杯,但是我並沒有喝醉,期間我也朝著薑雨薇那張桌子看了幾眼,發現薑雨薇心情似乎也不是太好,甚至有時還走神,隻是在有人跟她說話還有別的桌人過去敬酒的時候才淺淺的露出一副笑臉,但是我能看的出來,她的笑容有些勉強。
我以為她還在糾結白天發生的事情,但是事後證明,是我錯了。
崔哲當然也去薑雨薇那桌敬了酒,很明顯為了這次聚會他也是精心準備過的,穿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酒紅色西裝,俊朗的外表再加上優越的家世背景,不可否認對女孩子擁有致命的吸引力,敬酒的時候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同桌的女孩被他說的花枝亂顫,不過還好薑雨薇似乎對崔哲並不感冒,對他的態度與先前其他敬酒的人沒什麼區別,我也就暗暗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