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之後不久,組織部的領導就來了,先是簡單對我進行了例行的人事考核,又分別從校領導那裏聽取了平常的表現,之後就讓我填寫了一些任職的必要文件和表格,這樣我就正式成為了坎杖子鄉的副鄉長。
坎杖子鄉不僅很偏僻,而且很窮,因為地處山地丘陵地帶,人均耕地麵積不足一畝,在當時人均年純收入不足一百五十元,屬於國家級貧困村。
我上任的第二天,鄉黨委書記姚援朝就召開了鄉黨政領導班子會議,並研究確定了我的工作分工,我主管坎杖子鄉的農業、林業、水利以及安全生產。
而我的第一項工作任務,就是實地檢查鄉內企業的安全生產情況,並與檢查合格的企業簽訂安全生產責任書。
安全生產責任書與合同書的樣式差不多,上麵羅列了企業安全生產的各項要求和規章製度,左下角是鄉政府分管副鄉長,也就是我的簽字,而右下角則是企業單位及領導的簽字,一旦雙方簽字完成並加蓋公章,這份安全生產責任書就產生了法律效力,如果出了什麼安全生產事故,我就是第一責任人。
不過坎杖子的企業並不多,隻有四戶,三戶和礦產資源有關,兩個煤礦,一個金礦,還有一個鴨禽養殖的企業。
帶著我去企業檢查的是安監站站長趙連友,四十出頭,體形偏胖,和我一樣,因為常年幹農活膚色黝黑,騎車去檢查的路上,趙連友告訴我,這幾戶企業都是鄉財政的納稅大戶,隻要大體上沒有問題,有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最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太苛刻,這也是姚書記的意思,怕我新來的不知道,提醒我一下。我點點頭,表示了解,我雖然沒有什麼工作經驗,但是這點變通還是懂的。
騎了很遠的路才來到一個礦場,門口掛著一塊簡陋的牌匾,上麵寫著“寶安金礦”四個大字,停好自行車,我卻發現這個礦場並沒有我想的那樣繁忙,隻有零星的幾個工人在忙碌,趙連友領著我進了礦場,來到一棟簡易的小木屋前,開門的是一個體態肥碩的胖子,戴著一頂安全帽,一身格子西裝,脖子上挎著一條大金鏈子,左右手兩根食指各戴著兩個金閃閃的大戒指。
他的打扮與坎杖子這個貧瘠的地方以及那些忙碌的工人格格不入。
趙連友給我介紹了一下,原來這人就是寶安金礦的老板,叫杜寶安,也是坎杖子鄉本地人,還有一個哥哥叫杜寶平,這個金礦就是兩兄弟合著開的。
杜寶安在聽說我就是新來的副鄉長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連誇我年少有為,對此我倒是不置可否,敷衍客氣了幾句,我就說明了來意,杜寶安連忙拍著胸脯保證支持工作,說有什麼做的不好不完善的地方,盡管提,他一定整改落實。
之後他回屋給我和趙連友各拿了一個有探燈安全帽,我倆戴在頭上跟著他走了礦洞,進去之後我才發現這個金礦其實比較簡易,並不是很深,基本屬於土作坊的性質,洞口擺著一些機器設備,照明設施還算齊全,電線也沒有發現老化,杜寶安告訴我,說這些都是新換的。我點點頭,發現洞裏麵有幾個小分洞,每個大約都二十米左右的樣子,頭頂的探燈一下就能照到頭,我仔細看了看,其中一個似乎有些問題,趙連友看我表情有異,問我怎麼了。
“這個洞是新打的?”我指著一個洞口,轉過頭問杜寶安。
“你怎麼知道?”杜寶安大吃一驚,就連趙連友都驚訝的看著我。
我搓了搓洞壁上的泥土告訴他們,和其他幾個洞相比,這個洞壁表麵就比較粗糙,而且泥土還有點濕,隻有新開鑿的才會這樣。
“到底是農校畢業的高材生,就是有文化。”
趙連友豎起了大拇指,我微微一笑,其實這裏麵我也有一點賣弄自己的成分,因為可是能是太年輕的原因,從之前他們的表現中我多少都看出對我有些不服氣,我這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
我又看了看這個新打的礦洞,裏麵並沒有聯通任何照明設施,甚至連一點開采設備都沒有,似乎是不打算用的意思,於是我就問杜寶安開這個洞是準備幹嘛的。
杜寶安尷尬的笑了笑,說他們開礦有個術語,叫“摸線”,意思就是說礦脈這個東西是分布不均的,有它的走向,所以都是先請專人“摸線”之後才打洞開采,隻不過這回“摸線”的人看走了眼,這個洞算是白開了。
杜寶安的解釋合情合理,加上我對這方麵也隻是略懂皮毛,就沒有再深究。
之後我們又到杜寶安的小屋裏看了看采礦許可證等相關手續和消防器材,也都沒發現什麼大問題,就和杜寶安在安全生產責任書上簽了名蓋了章,然後就離開了。
跟趙連友回鄉政府食堂簡單吃了個午飯,下午我又和他去剩下的兩個煤礦和鴨禽養殖企業看了看,也都沒有什麼大問題,無關緊要的小瑕疵倒是有一些,我都叮囑兩句,也和他們簽了安全生產責任書。
總之而言,正式上任第一天的工作我覺得還算挺順利,吃完晚飯,我正在辦公室裏看關於坎杖子地理位置、人口、礦產資源以及財政收入等基本情況的材料,突然就聽見外麵“砰”的一聲巨響,嚇了一大跳,等我和同事們走到外麵,一眼就看見遠處火光衝天,夜空中也能隱約看到大量的黑煙,我看了一眼方向,心裏一驚,這不是寶安金礦的位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