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銅雀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所以當他說出要送給初成章一個假花瓶的時候,我隻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問道:“這個攤子是你的?”
“你倒是聰明。”
陳銅雀嗬嗬一笑,解釋道:“如今湘雲縣的古玩交易市場雖然被我們炒起來了,很多人把好東西都藏著掖著不肯賣,但總歸有些漏網之魚,我沒時間在這耗著不代表別人沒有,所以上次回到奉陽之後我就叫人來這弄了個攤子,你還別說,倒是撿漏弄了幾樣好東西,也算沒白折騰一場。”
我頓時恍然大悟,然後似笑非笑的問道:“那你打算花多少錢買這個花瓶?”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看一萬怎麼樣。”
陳銅雀咬了咬牙,道:“雖然我知道初成章是蔡書記的心腹,但他到底隻是一個秘書,一下子把胃口喂得那麼大,以後再打交道恐怕就不好辦了。”
“一萬就不少了,他雖然比我早上了幾年班,但一個月工資撐死也就比我多個幾十塊錢,這要是還不知足,那可就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我舔了舔嘴唇,破天荒的有些羨慕,要知道我托杜寶安買的那套六十多平的房子,連裝修都下來也就不到兩萬五千塊錢,陳銅雀為了拉攏初成章,一張嘴就是一萬塊,仿佛對他而言那不是厚厚的一遝錢而是一個數字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破花瓶當然不值一萬塊,要我說連十塊錢都不值,但這個店鋪如果是陳銅雀自己的產業,那就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眾所周知,清代最有名的貪官是赫赫有名的和砷大人,不過他雖然權傾朝野,但京城到底是天子腳下,他也不可能太過於明目張膽的肆無忌憚,所以某些為了討好他的外地官員就想出了一個比較隱蔽的法子。
簡單來說,和砷在琉璃廠有一個大家心知肚明的古玩店,想賄賂他的官員首先會在這個店裏花大價錢買一個假古董,等這件假的不能再假的東西到了和砷手裏的同時,連帶著是誰買的,花了多少錢,又想求他辦什麼事都清清楚楚,和砷若是收下了就代表答應了,若是覺得不靠譜自然就會退回去,這樣一來就避免了雙方的直接接觸從而瞞天過海。
當然這都是一些野史小傳的道聽途說,曆史上確有其事還是杜撰就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認的是,陳銅雀的這個手段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反正隻要他這個店鋪存在,初成章隨時可以拿這個花瓶來換走一萬塊錢,這是一個非常隱晦而有效的辦法,最起碼能夠從某種程度上打消對方的顧慮和戒心。
至於這個花瓶倒是怎麼到初成章手上的,這就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了,反正陳銅雀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搞了這麼一個鋪子,就證明他對此已經是輕車熟路,問題就看初成章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但對於這位湘雲縣第一筆杆子,我卻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無論官場也好,商場也罷,其實講究的就是一個既得利益,商人不僅要項目也要扶持政策,而當官的除了政績以外當然也要弄些個人好處,所以說在一個看似合作雙贏的大項目落地生根之前,實際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暗箭難防的各方博弈。
說到底,所謂的權錢交易,無非就是在權力、人脈以及利益之間,選擇一種最優資源配比,而且是最小風險的最大化利益交換罷了,所以出局的人未必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最後勝出的人絕不會空手而歸就是了。
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陳銅雀既然磨刀霍霍的準備吃下開發漢白玉這個項目的大蛋糕,自然不會吝嗇手裏的錢財,還沒過兩天,他要在坎杖子投資建中學的消息就不脛而走。
湘雲縣在遼源市到底是一個教育水平相對落後的地區,而坎杖子更是在湘雲縣墊底般的存在,整個鄉裏隻有一所小學,如果要念中學的話,最近的也要有二十多公裏,當然這不是我們鄉的特例,事實上這是目前國內教育資源分配現狀的一個縮影。
要知道建一所學校並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先不說土地問題和各項審批手續問題,最重要的還是在資金上,無論校園的基礎設施建設和教師工資的日常支出,這對財政來說都是一筆龐大的負擔,尤其是在大力發展經濟社會的大環境下,用於教育支出的費用更是少得可憐,況且相對於小學來說,中學所要求的教師水平相對較高,而這些人往往不願意去偏遠地區,這就造成了有學校有學生卻沒有老師教學的尷尬局麵。
對於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杜氏兄弟為了家鄉父老很夠義氣的作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隻要是在坎杖子中學教書的老師,他們哥倆每月自掏腰包額外補助三十塊錢,這就相當於是在原先的工資基礎上增加了百分之十,一年下來就比別人多拿了一個多月的工資,另外這哥倆還說了,在每學期末的時候還有一次評比,隻要班級整體成績能夠在全校拿到名次,包括班主任和科任老師在內都能獲得一筆豐厚的獎金,在這種激勵機製下,師資問題已經根本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