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商解決問題,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技巧。
之前在召集那些村書記和村長開會的時候,我並沒有把要建祠堂的想法說出來,打一個不算太恰當的比喻,就好比高明的賭徒不會在賭桌上一股腦的揭開底牌一樣,我首先要讓這些村民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完全是站在他們的角度為他們好,而且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答應下來的,進而再順水推舟的提出這個想法,這樣他們的抵觸情緒才會小很多。
群眾到政府部門辦事,最煩的就是拖遝和找理由踢皮球,所以我一上來就說我原本就不支持在墳地上建廠,這起碼表明了我態度,但要想僅憑三兩句話就打消他們對我的敵意,那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武鄉長,你少在這花錢巧語,為了撈錢撈政績,還有什麼是你們這些當官的幹不出來的?”
“就是,虧著以前我還把你當個好人,又是種核桃又是種草藥,說是為了帶領我們脫貧致富,鬧半天就是為了動我們家祖墳啊?”
“要我說咱們就別跟他廢話了,咱們直接去縣裏找地方說理去,縣裏不行還有市裏,我就不信這個邪,當上個鄉長還真敢無法無天了。”
……
麵對著他們的指責和冷言冷語,我在臉上盡量保持著微笑,但在心裏卻有些不好受,可以這麼說,自打來到坎杖子鄉以後,我不敢說鞠躬盡瘁,我也承認比如發展核桃種植這些項目對我個人也有好處,但我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卻始終都是在為他們的切身利益而考慮,在這一點上,我可以拍著胸脯問心無愧。
但我並沒有因此而打斷這些村民代表,更沒有去急於爭辯什麼,而是任憑他們在語言上盡情的發泄,直到他們的情緒稍微平複一些以後,一直保持沉默的我終於開口道:“鄉親們,請你們冷靜一下,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還有什麼好說的?”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打斷我,甕聲甕氣道:“這墳誰愛動誰動,反正我們家是打死也不動,都活了這麼大一把歲數了,要是再被人從背後戳著脊梁骨的罵,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老人家,您所說的我都懂。”
我歎了一口氣,道:“事實上在這件事上我也很為難,我今天就跟你們實話實說了吧,要在咱們坎杖子建漢白玉廠的,就是給咱們投資建中學的那位陳老板,人家做買賣就是求個順風順水,所以才請了一位風水先生過來看看,我也沒成想人家看完之後就說咱們墳地那塊地最好,天地良心,對此我是打心眼裏不願意的,可陳老板畢竟幫著咱們鄉裏的孩子們解決了上學的問題,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們摸著良心說說,要換成是你們,這拒絕的話能說得出口嗎?”
“這……這是哪來的風水先生,也忒缺德了,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眾人麵麵相覷,支吾了一陣,那為首的老者小心翼翼的問道:“武鄉長,要是咱們不把墳地讓出來的話,那位……那位陳老板,會不會把學校的事給撂挑子不幹了?”
“就是因為怕這個,所以我才不敢拒絕他啊。”
我假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道,農村人雖然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反而對孩子的教育問題極為重視,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連想都沒想就願意無償提供建學校所需要的土地,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對薑雨薇佩服得五體投地,想來她當初就預料到陳銅雀在建這個漢白玉廠子的時候不一定就會順風順水,所以才未雨綢繆的想出了這個辦法,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的的確確是戳中了這些村民代表的軟肋,如今看來,陳銅雀之前那筆錢花的還真不冤。
“要不你跟陳老板好好說說,隻要不是這塊地,我們都沒有意見,補償款少給一點也行啊。”為首的老者服軟道,他的一席話立刻引起了一片讚同。
“這個我已經跟陳老板說過了,我也知道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可能動自己家的祖墳,我說這件事讓我很為難,我根本就沒法去做這個思想工作。”
我搖了搖頭,道:“陳老板沒說別的,他隻說要是能把這塊地騰給他的話,補償款按照國家的相關規定一分都不會少,另外他的漢白玉廠子建起來之後,所需要的工人都在咱們鄉裏麵招,他會從南方請專門的師傅過來教技術,學成出徒之後工資一個月按照四百塊錢的標準——這比我的工資還要高出那麼一點,你們說,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哪還有理由拒絕?”
“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