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肖正梅從陽台出來以後,我望著她的背影有些感慨萬千,其實自從來到薑家開始,無論是因為出身農村而潛意識生出的自卑感也好,還是政治上的懸殊地位也罷,我都把自己的思維僵化進了死胡同,也就是說我始終固執的認為自己在薑家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外人,但經過肖正梅這麼一提醒,我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平心而論,如果真要是拿我當外人的話,肖正梅不會把那輛價值將近二十萬的桑塔納拿給我開,薑呈偉也不會看在我的麵子上給趙靖川融資了那麼大一筆數目的銀行貸款,尤其是薑家老太爺,固然我是因為得到曹睿年的賞識才得到了能夠去省力的機會,可如果不是這位薑家掌舵人之前把我推上了省脫貧攻堅先進模範這個位置,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前置條件,更何況要是沒有他老人家動用那些人情關係的話,省委組織部也未必會下來對我進行考察,可以說肖正梅的一席話讓我如夢初醒,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羞愧的甚至都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既然肖正梅跟我解釋清楚了要對林長清動刀的原因,而且又打開了一直困擾我的心結,那麼我也沒有什麼好矯情的,重新回到二樓書房,當我推開房門的時候,薑家老太爺依舊躺在那張搖搖晃晃的太師椅上吞雲吐霧,隻不過窗戶卻敞開了很多。
雖然經過肖正梅和我說話這段時間屋裏的煙已經散了很多,但溫度也隨之下降了不少,薑家老太爺畢竟也是快要六十歲的人了,北方的寒冬臘月天氣極冷,我怕他凍著,所以就幹脆先找了一張毛毯,一邊蓋在他身上,我一邊有些尷尬的輕聲道:“爺爺……這大冬天的,您別涼著。”
薑家老太爺並沒有抬起頭,也沒有拒絕,隻是輕描淡寫道:“剛才不是脾氣挺大的麼,怎麼又回來了?嗬嗬,這都多少年了,除了中央和省裏那幾個大領導之外,你還是第一個敢跟我甩臉色的,行了,我也懶得跟你計較,還有什麼不吐不快的你就盡管說,說完了也好趁早滾蛋。”
“爺爺,您別生氣,之前是我衝動了。”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但錯了就是錯了,我搔了搔頭,訕笑道:“其實剛才一出門我就後悔了,雖然對林長清動刀會牽扯出很多人,但站在薑家的立場上,您沒有錯,隻不過我這個人重感情,所以思想就有些偏激了點,您要打我也好罵我也罷,我沒有任何怨言,至於什麼我本來就是外人那些話,您就當我放了個屁,千萬別放在心上。”
“小兔崽子,你還知道自己是在放屁?。”
聽我這麼一說,薑家老太爺頓時被逗樂了,搖了搖頭笑罵了兩句,他輕聲道:“常思,要說就憑你這三兩句話就讓我生氣,那還不至於,其實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因為出身不好,所以但凡是有點身份有點地位的人稍微對我好一點,我都把這當成是天大的恩惠,不說肝腦塗地,起碼兩肋插刀那種感覺還是有的,結果呢,就是因為太講義氣,我後來就因此而吃了一個大虧,大到甚至差一點就翻不了身的地步,至於是什麼事,反正都是翻過去的老黃曆了,我也不想跟你細說,總之你要明白,隻要是在這官場上混,有時候你就必須要做出取舍和選擇,與義氣無關,與交情也無關,純粹隻是因為身不由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