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剛停之後的鄉路還有些泥濘,但空氣卻清爽了不少,方浩開車帶著我在前,兩輛麵包車在後,從縣委縣政府大院出來以後大概行駛了二十分鍾,我們就來到了天山礦業。
剛從車子上走下來,我就看到了似乎是早就守候在大門口的馬天山,身後還跟著一個姿色頗為不錯的年輕女秘書,見到我們以後,他迎上前來皮笑肉不笑道:“武縣長還真是敬業,剛剛處理完防汛的事就跑到我們這裏來,就是不知道領導這次過來有什麼指示?”
“下達整改通知單已經過了半個月,我們過來看看落實情況。”我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實對於馬天山守在這裏我並不覺得有多少意外,好歹還有一個縣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親戚在,他要知道我們今天過來的目的並不稀奇,隻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
“落實了又怎樣,沒落實又怎樣?”
馬天山陰沉著一張臉,道:“武縣長,當真是不給我馬某人一個麵子?”
“與麵子無關,如果換成是私下場合,我倒是不介意與馬老板喝兩杯小酒攀攀交情,可是涉及到工作,我也隻能是公事公辦了,還希望你能體諒我的難處。”
我湊到馬天山麵前,壓低了聲音道:“至於你之前找幾個小混混教訓我的事,這並不會影響我對你們天山礦業整改落實的評判標準,你大可以放心就是了。”
說完這些以後,我就懶得再跟馬天山廢話,而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就徑直朝著礦場走去。
和我預想中的一樣,雖然已經整整十五天過去了,但是經過隨行專業人員的檢測,不管是雙回路供電也好,還是井下作業必備的通風供氧設備也罷,很多早就發現的安全隱患問題根本就沒有得到解決,與其說是馬天山有恃無恐,倒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把那些礦工的生命當回事。
說實話,我對像馬天山這種人是非常痛恨的。
記得小的時候,有一個鄰居家的哥哥對我非常好,學習成績也非常優秀,隻是因為家境困難才不得已輟學到鄉裏的一家錳礦去當礦工,為此我那個身為民國時期教書的爺爺還可惜了好一段時間,在他老人家看來,以那個哥哥的學習成績,如果能夠一直保持下去的話,別說是順利念完高中,就是考上大學都不成問題。
然而僅僅過了還不到半年,那個鄰居家的哥哥就死了。
隻是一夜之間,因為礦上的電路發生了故障,他和其他幾個人被困在了井下,最後被活活憋死。
我承認,雖然我在查處全縣礦產企業安全隱患的這項工作中存在一定的私心,但我更多的還是想避免這種類似的悲劇重演,要知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或者是想多賺點錢養家糊口,恐怕是沒有人會選擇礦工這樣一個高風險的職業,所以在得到天山礦業根本就沒有任何整改的結論之後,我把因為葉凡生被停職調查而接替他主持工作的縣安監局副局長叫了過來,麵無表情道:“把天山礦業給我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