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宮裏的一隊巡邏隊,他們麵上裝得威嚴,心裏也是慌亂的。
敲禦鼓這種事,幾輩子也沒人碰到過。
若是平頭百姓也就罷了,大不了拖出去秘密處死。可偏偏著敲鼓的是安平縣主,有封位在身,還有貴妃和長寧夫人的護著。
那幾個侍衛麵麵相覷,斟酌了半天才開口,“縣主不如先同我們入宮?萬事等見了陛下再說。”
“臣女有冤,不敢私下麵見聖上。煩請您代為轉達陛下,請陛下開大殿,請三司會審,聽臣女冤情。”
這話侍衛哪裏敢傳,這是明晃晃的威脅。可縣主還在地上跪著,總這麼僵持,也不是個事兒。
侍衛隊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一咬牙,轉身回去稟告陛下。
隻剩下沈眠一人伏跪在禦鼓旁,身影看著消瘦羸弱。
建康城是皇城,出門隨便一逛就能碰到個至少五品官爵。這麼個地界兒,最不少的就是八卦。
尤其是皇家王府的八卦。
從前傳的,都是說哪家的小妾鬧起來了,哪家的主母又被責斥了。說來說去,也就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可今兒不同了,今兒出了大事。
一時間,安平縣主敲禦鼓訴冤情的事兒在建康城傳了個遍。眾家接到消息都是行動各異。
動作最快的當屬沈府,緊閉大門銷聲匿跡。同當初孟韞犯事孟王爺的做法一個樣兒,都是怕惹禍上身。
虞華坐在貴妃榻上,吃著才進貢來的白玉果兒,通體純白的果子襯得虞華指甲的鳳仙花汁愈發明豔紅火。
她輕笑著,“沈眠倒是個膽子大的。”
至於陳清月,她是從婢女那兒聽說的,那時候她正同康樂長公主下棋,聽到這件事著實嚇了一跳。
“慌什麼。”康樂長公主瞥了她一眼,“這個沈眠,倒是挺有膽量的。”
“哪還顧得上這些啊,您快去救人吧。”陳清月急忙道。
“急什麼。”康樂長公主拿著枚黑棋看了棋盤一會兒,才找準位置輕輕放進去。
“總要先看看陛下的意思才是。”
建康城的勳貴之家都暗自惶惶,也不少有人看熱鬧的。然而宮裏頭的陸君生聽聞這事兒卻沒什麼反應。
他手裏握著筆,朱紅色的筆墨在奏折上留下長長的一道。
“敲禦鼓?”他挑了挑眉,“這個沈眠……”
“是之前宴會,貴妃娘娘說要封位那個。後來封了安平縣主,還入宮同娘娘住過一陣子。”一旁的太監忙說著。
“哦,朕記得,她同貴妃關係不錯。”陸君生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她莫不是以為有著貴妃做後盾,便可肆無忌憚,連禦鼓也敢敲。”
“這……奴才不敢妄言”
陸君生突然扔下手上的奏折,起身往外走去。
身後的太監怔了一下,“您去哪兒?”
“去貴妃宮裏。”
“那……安平縣主她……”
陸君生腳步一頓。他斂下眉,突然嗤的笑了,“朕記得,敲禦鼓不是有個規矩麼?”
“敲禦鼓,鞭三十。”
“晾她三十鞭子也受不住,既然是個縣主,便折半好了,她若守得住這十五鞭,在帶到這兒來。”
“是,陛下。”
陸君生的命令很快傳到宮門口,傳話的侍衛冷著臉看向沈眠,“您好歹是縣主,若是一時頭腦發熱做了這事,便轉頭回去,陛下也不追究。”
沈眠聞言淺淺的笑了,她整理了一下衣冠,跪的整整齊齊,“願受十五鞭。”
侍衛一噎,從腰間取出了鞭子,在空中隨意甩了兩下。那鞭子是烏黑的顏色,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隻覺得很赫人。
破空聲響起,嚇得玉雅都哆嗦了,“主子…要不咱們回吧。”
沈眠輕輕搖了搖頭,將脊背挺直了幾分,聲音不大,卻砸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請。”
侍衛眼底閃過冷意,他猛地一揚手,那鞭子像是一道影子是的啪的甩到沈眠的脊背上。
沈眠身子一彎,一道悶哼聲從喉嚨處響起,“一。”
侍衛見沈眠還嘴硬不肯求饒,下一鞭甩的更痕跡了,幾乎是壓著上一道的痕跡抽下來。
冷汗順著額角緩緩流落。
她彎著身子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