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已經麵色慘白的不像樣子。韓琛告別了幾位大人,轉身在沈眠身側停下。
“值得麼?”
沈眠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像韓大人這種隻知道索取的人,瞧著定然是不值得。可在我心中,自然值得。”
“你什麼意思?”韓琛帶著幾分薄怒,“若是你身陷囹圄,我也定會舍身相救。”
這話聽在沈眠的耳朵裏簡直如笑話一般。
她彎了彎嘴角,眼底都是諷刺,“或許吧。”
“沈眠!”韓琛猛地拉住她的衣角,“你為何總是處處對我懷有敵意?”
明明不該是這樣……你該對我愛慕有加,我才是你眼中心底唯一的人!
沈眠低頭,看著韓琛攥著她的衣角。她伸手,將韓琛的手扶去,“韓大人多心了,我對你,是一個閨閣女子對待外男應有的態度。我自認沒有什麼失禮之處。”
外男兩個字聽的韓琛眉頭緊鎖,他張了張嘴還有說什麼,沈眠已經轉身毫不留情的走遠了。
到了宮門口,玉雅正在那兒焦急的等著。她一看見沈眠,那你湊過來,帶著哭腔,“主子您可出來了。”
沈眠一把手握住玉雅,將全身的力氣都卸下來了,她身子忍不住的發抖,估摸著身後的衣衫早就同傷口黏在一起了,每每一動,都是抽筋拔骨的疼痛。
“疼。”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回府。”
“主子,還…還不能回府。”玉雅紅著眼眶,“剛剛陛下派人來說,為了慰勞縣主思念之苦,可讓縣主去天牢探望世子爺,”
沈眠沒說話,一顆心止不住的發冷。
這哪裏是什麼恩典呢,不過是陸君生要給她個下馬威。想來陸君生早就猜測到了,她在大殿上的泰然自若不過是強忍著,等出了宮,必然虛弱不堪。
這個時候去見孟韞,定叫孟韞心疼難受。說不得到時候不用陸君生下手,孟韞自個兒就認了罪名,省得沈眠再受苦。
沈眠喘了兩口氣,她從玉雅處拿了個帕子,將額頭上的冷汗擦了幹淨,又點了些胭脂,抹了口脂。
“如何了?”
玉雅勉強笑著,“瞧著脾氣好多了。”
沈眠微微垂眸,“走吧,去天牢。”
天牢裏仍舊是那般昏暗,沈眠這次得了陛下的命令,很快就見到了孟韞。
他微微閉著眼,聽到了聲音才蹙著眉看過來。
看見是沈眠時,眼底才柔和些,“你怎麼過來了?”
沈眠沒回答他的話,反而是笑著問,“這兒冷不冷?是我疏忽了,該給你帶個披風來,”
孟韞打量了沈眠一眼,臉色有些難看,“你真的去敲禦鼓了?”
沈眠沒騙他,點點頭,語氣平淡自然,“他們冤了你,我自然是要替你打抱不平。”
說著,她有眨眨眼,“這禦鼓敲起來的確挺累人的。”
孟韞一顆心像是被人按在水裏似的,又是難受又是心疼。他聲音有些沙啞,“可挨打了?”
“沒有。”沈眠笑著說,“我好歹是個縣主,誰敢打我?”
孟韞不信她這套說辭,可看著沈眠臉色還好,又咽下了滿腹疑問。
“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
孟韞看著她,“你不該淌這蹚渾水。”
“你若在天邊,我跋山涉水也要趕過去。你若在荊棘叢裏,我刺破雙腳鮮血淋漓也要走到你身邊。”沈眠輕笑著,“如此,你還要同我劃清界限麼?”
孟韞心裏難受,疼的像是有小針密密麻麻的紮過。他低聲道,“是我著相了。”
“那孟韞,你還娶我麼?”
“娶。”孟韞眼角微紅,“三書六聘,八抬大轎迎你入門。”
沈眠站起來,眉眼彎彎,“我等你。”
身後的傷口滲進了汗水,一絲絲的疼痛順著經絡蔓延到全身。
沈眠疼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卻還是撐著微笑,“那我先走了,改日來瞧你。”
孟韞點點頭。
他眼神平淡,卻在沈眠轉身的那一刻瞳孔驟然一縮。
玄色的衣衫有些不甚明顯的痕跡。
像是什麼東西陰濕的一樣。有一些染到金線上,剛巧陽光透著柵欄的縫隙晃進來,模糊的看的,是一抹紅色。
孟韞的手緊緊攥緊柵欄。
——“可挨打了?”
——“沒有。”
這個傻姑娘。孟韞一遍遍的想著,那一鞭鞭的抽下來,該有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