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韞指尖都在顫抖,他伸手點了點沈眠的額頭,“我知道,”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生氣了。”
沈眠眨了眨眼,笑了。
“你上來做,”
沈眠說完這句話,又抬眼去看站在孟韞身後的韓琛,“韓大人,我們回去了。”
“我們”這兩個字宛如利刃一般刮在韓琛的心頭,他麵色沉下來,眼神危險而冷厲。
“沈眠,我說的話,你半個字都不曾放在心上。”
沈眠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還不等她說話,身旁的男人倒是先一步開口,“韓大人同阿眠說了什麼?”
韓琛瞥了孟韞一眼,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沈眠有些忐忑的看著孟韞,“其實……他也沒說什麼。”
孟韞“嗯”了一聲。他不等沈眠再說話,就替她將簾子放了下來。
有些簾子阻隔,聲音傳過來就有些嗡嗡的。
“早些回去罷。”
沈眠在馬車裏歎了口氣。
五月末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中間隔了許多事兒,本以為婚期遙遙無期,卻又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臨出閣的前一晚,按規矩都是母親同女兒睡的。可是沈家這情況,沈眠母親早亡,大夫人又厭惡她,沈眠想了想,幹脆就去了老夫人房裏住。
老夫人樂不得的,她扯著沈眠一同去她房裏睡,兩人在一塊兒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孟王府那些人不是好相處的,我上次看他那個繼母陳氏也是個滿腹算計的,你嫁過去,必然要處處小心。”
沈眠乖乖的應下,“我知道了。”
“孟韞是個世子爺,如今手裏也有了兵權,在建康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脾氣有不好的地方,你多忍忍。”
沈眠一想到孟韞低聲哄她的模樣,眼底蕩起了笑意,她抿了抿唇,“我知道,您放心。”
老夫人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過若是他欺人太甚,你也不必太忍氣吞聲,再怎麼說,你好歹也是個縣主。若實在受了委屈,就回家來。你那個父親母親去不成器的,還有祖母在呢,祖母護著你。”
一股子酸澀的感覺在心底漫開。沈眠眼角大紅,像是要哭似的。她抽了抽鼻子,聲音有些沉重,“祖母,我萬事都好,倒是您,萬萬保重身子,我聽嬤嬤說,您這兩日早起又咳嗽了。如今早起天還是有些冷,您不可貪涼才是。”
“好好好。”
老夫人笑嗬嗬的應下,她拍拍沈眠的手,“不早了,睡吧。”
是不早了。可沈眠哪裏睡得著。
腦袋裏,前世的記憶走馬觀花似的一點點略過。她如何對韓琛傾心,如何一意孤行嫁過去。
她還記得,當初她為了嫁給韓琛,同祖母鬧翻了,大婚的前一晚,也沒來找祖母,還是自己躺在床上孤零零的睡了一宿。
當晚的心情,沈眠已經記不大清了。
不過想想,左右就是那幾樣,忐忑韓琛,忐忑未來的生活。
可如今,她對於孟韞,卻好似沒有一絲忐忑。她總是信任孟韞,信任他不會負了自己。
第二日一早,沈眠早早就起來梳妝。
她曾去看過四妹妹梳妝,她的婚事還是沈眠算計來的。她也曾去看過沈姝梳妝,當日,她趁機給她下了夾竹桃花粉。至於沈嫣,她是隨意被一頂轎子抬走的,沒有那麼多繁複的形式。
畢竟是安平縣主同世子爺的婚禮,總是要處處精心才是。來給沈眠開臉的嬤嬤嘴裏不住說著討巧的話,“瞧瞧世子妃這臉,同那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又白又嫩。世子爺見了,怕是要走不動路了。”
屋裏的眾人一陣哄笑。
沈眠看著麵色淡淡,耳尖卻又一抹緋紅。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就見玉雅站在門口探著頭,一副遲疑的樣子。
沈眠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簪子,語氣柔柔,“幾位媽媽下去吃茶吧,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很快的退了下去。
眼看著人都走了,玉雅才快步走到沈眠身旁,遞給她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倒是普通,不是玉石珍寶,就是一個普通的木盒子,上頭兩個雕花都沒有。
沈眠看了兩眼,皺緊了眉頭,“怎麼了?”
玉雅低著頭,靠在沈眠耳邊,聲音壓的低低的,“主子,這是韓大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