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看著桌子上的銀錢，眼底神色有些複雜，不過僅僅一瞬，又都變成淺淺的笑意。
“姐姐真是厲害，這麼多的銀票，你隨手就拿來。”沈嫣笑著，不留痕跡的打量著沈眠，最後在她發間戴著的紅寶石簪子上停住了目光。
她忍不住想看沈眠局促緊迫的樣子，可偏偏沈眠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讓她看了，心裏恨的不行。
沈眠語氣冷冷，隱隱透露著不耐煩的意味，“我沒功夫同你在這兒閑聊，你點點錢，數目沒問題的話就把信件交出來。”
沈嫣臉色忍不住的難看。
她恨的幾乎咬碎銀牙，從袖口裏拿出一遝信件來。
沈眠像沒看到她臉色有多難看似的，自顧自的拿起了信封一張張翻來看。
沈眠大致掃過一遍，瞧著這些信件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內容涉及的都是些機密問題，足夠搬倒李家。
收好信件，臨走前，沈眠看著沈嫣，忍不住諷刺道，“李家待你也算不錯，聽說那李家家主為了你都是跪了祠堂才讓族老同意允你進門，你也太薄情寡義了些。”
沈嫣臉色發白，那層假笑的偽裝徹底撕破了。她冷聲道，“與你無關。”
自然是與沈眠無關，她也懶得管，當下冷笑一聲，帶著那些信件轉身走了。
沈眠走了好一會兒，沈嫣都沒回過神來。她腦袋裏亂糟糟的，心也卷成了一團。
她從來沒這個難受過。
從那個秀才夫家逃脫的時候沒有，騙了那個窮小子的時候沒有，可這個時候，她突然莫名的心慌。
丫頭在外頭等了半晌，也不見沈嫣出來。她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正看見沈嫣捧著茶水在喝。
丫頭忍不住開口說道，“主子，那個茶冷了。”
沈嫣這才回過神，她咽下嘴裏的茶水，才發現真是又苦又澀。
她閉了閉眼，輕聲道，“走吧，我們回府。”
李府的主君李盛在涼州城也算是個年輕有為的人物。他是有一次在回涼州的時候遇見的沈嫣。
那天下著暴雨，李盛的車馬在半路堵住了。好巧不巧的，後頭又過來一輛馬車。
小廝跟著車夫在前頭推車。李盛親自打著傘過來說抱歉，“我們家的馬車在前頭陷住了，勞煩您等會兒。”
隻看見車簾微動，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不礙事的。”
聲音清脆，比建康城千金難求的百靈鳥叫聲還好聽。
李盛愣了一下，再抬頭仔細看，車簾已經被放下了。
沈嫣回府的時候正巧李盛也才處理完事情回來。他親子提著一個匣子湊到沈嫣麵前。
“前兒在珍寶閣打的釵環，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沈嫣此刻心不在焉的，隻微微掃了一眼就隨意的點點頭，“我很喜歡，您費心了。”
李盛皺了皺眉頭，“你怎麼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是不是夫人給你臉色瞧了？”
他越想越有可能，當下就站起來往外走，“我去找她。”
“不是，不是夫人。”沈嫣忙拽住李盛，她抿了抿唇，放軟了語氣，“是我今兒身子不大舒坦。”
李盛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麼了？可請大夫瞧過了？”
“許是天熱燥的，不礙事。”沈嫣勉強笑了笑。
她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小聲道，“你知道的，族老們，還有大夫人，都是不大喜歡我。其實我一個孤女，原也不配平妻這個位置。若是……”
“誰說你不配。”李盛打斷她的話，他臉色沉下來，“是誰在你麵前說了不該說的？”
他看著沈嫣，放軟了語氣，“你在我心裏是第一位，誰也越不過你去，你別瞎想了。”
沈嫣喉嚨一梗，突然說不出話來。
李盛像沒看到沈嫣的臉色似的，接著說道，“過一段時間，涼州可能會不大平靜，明日，我就送你離開，去鄉下老家住幾天，那兒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怠慢你。等你回來……”
等你回來，我就讓你做大夫人。
可這話。李盛放在心頭，到底沒說出口。
沈嫣也沒多問。她隻是垂眸，漫不經心點點頭。
涼州城要發生的巨變，沈嫣自然知道。李盛一意孤行，她能有什麼辦法。沒有辦法勸說李盛，她也隻能選擇明哲保身，總不至於，要她陪李盛一同去死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她沒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