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隻是名義上的，宮中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之前風光無兩的貴妃娘娘已經倒台了，沒有了陛下的寵愛，還被貶到佛寺，那是根本沒有出頭之日的。
下了貶斥的聖旨後，宮人們麻利的封了鳳儀宮，裏麵多少珍貴珠寶，古玩字畫，都要在那間屋子裏靜靜的落灰了。
內務府派來一輛頂破舊的馬車，隻留下了宮人柳兒陪同，其餘的都重歸內務府，等著再安排。
離宮的那一日，外頭下了好大的雨。
淅淅瀝瀝的，敲打著窗沿，又順著碧瓦紅牆滴落，最終也逃不過落在泥坑中的命運。
虞華褪去了身上繁華的宮裝，隻穿著素衣，瞧起來人也消瘦了許多。
柳兒打包了包裹，在門口等著虞華。
虞華對著鏡子，麵前的梳妝台已經空了，她發髻上隻帶著一根桃木釵，不過是市麵上幾文錢就能買到的的玩意兒。可虞華卻貼身藏了好多年。
那是年少時，陸君生送給她的。
那是那個落魄的皇子，磨了小半個月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虞華歎了口氣。
其實她一直以來倚仗的，不過是陸君生對她的寵愛罷了。如今陸君生要收回去了，她也會變得一無所有。
“主子。”柳兒在門口輕聲道，“我們該走了。”
虞華閉了閉眼，“好，”
那輛破舊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柳兒見狀，氣的臉頰都紅了，“這馬車分明是給宮人用的，怎麼能給娘娘用？你們這幫奴才，都昏了頭不成？”
一旁的內監嗤笑一聲，“喲，這貴妃娘娘不是要去清修麼？想來禮佛之人，也不在乎這些。”
“你……”柳兒還要再理論，卻被虞華勸住了。
“罷了，就這樣吧。”虞華麵色淡淡，她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太監總管，遲疑了一下，將頭發上的發釵拔下來，遞給他，“勞煩，將我轉交給陛下。”
太監總管深深的看了虞華一眼，“這忙，老奴可不敢幫。”
“我從前得勢時，也許過你不少好處，非要這樣撕破臉皮麼？”虞華微微一笑，“惹怒我，我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太監總管眯了眯眼，遲疑了一下，接過了發釵。
“多謝。”
虞華轉過頭，提著裙擺上了馬車，柳兒帶著包裹緊跟其後。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離開了宮城。
大雨稍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潮濕的味道。陸君生在乾坤宮枯坐許久了，麵前對著奏折，他卻一個都不想看。
嘎吱的門聲響起，緊接著是腳步聲。
陸君生抬起頭看著太監總管，語氣淡淡，“送走了？”
太監總管彎了彎腰，“回陛下，貴妃娘娘已經出宮了，奴才親自盯著的。”
“嗯。”
陸君生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突然抬眸，看著窗外的雨，“貴妃帶傘了麼？”
太監總管一愣，“帶了。”
他小心的瞅著陸君生的臉色，猶豫了一下，將懷裏的桃木釵遞了過去。
“這是貴妃娘娘臨走前，讓奴才帶給陛下的，”
陸君生看著那根木釵，腦袋混混沌沌的。他手指有些顫抖，接過木釵卻攥的緊緊的。
半晌，他啞聲道，“你退下吧。”
“是，”
太監總管彎著腰離開了，轉身關門時，他不小心瞥了一眼陸君生，看到了他微紅的眼角。
太監總管一愣。
是他看錯了吧，陛下那樣一個人，怎麼會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