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春煙,青柳攜鶯舞翩翩。
兩地春寒,蒼林雲岫出霧嵐。
三剪春風,暗香浮動別銀冬。
四沾春雨,空穀濛濛華濃曲。
五時春暉,飛燕銜泥緩緩歸。
六尋春思,獨自憑欄倚顏姿。
七奏春色,橫笛踏青玉龍策。
八賞春光,瓊英錦簇醉芬芳。
九染春意,落花流霞何處覓?
香積懷景,念安慈心聆禪音。
慶州城西的香積山,恰是春色漫野,景致勃勃的好去處。春回大地,燕語呢喃,春風疾馳,蒼翠林立。
雲靄纏繞的山頂,正是一座威嚴肅穆的寺院——念安寺,碧瓦朱牆,古樸靜謐。
慶州城原為慶元城,是前代申朝的帝都,因避忌當今聖上名諱,已改慶元為慶州。念安寺是當年申朝的皇家寺院,改朝換代後,遷都嘉寧城,慶州成了東都,但念安寺卻不曾敗落,依舊氣魄恢宏,香火鼎盛。
繁花鋪就,曲徑通幽,寺廟的後院,一棵菩提樹枝繁葉茂,蒼勁挺拔。樹下置石桌一張,桌上刻著一副棋盤,上麵擺放著兩個月白琉璃棋罐。有二女坐於桌前,一女子頭戴牡丹攢金珠花,身著榴紅織錦羅緞,嬌俏豔麗,神采飛揚;另一女子,海棠玉簪簡單綰了個發髻,素淨的薄羅青灰僧袍,膚白勝雪,脖頸上帶著一串沉香木佛珠。嬌豔的姑娘手執朱紅瑪瑙棋子,每走一步,都絞盡腦汁;素雅的姑娘手執碧青瑪瑙棋子,每走一步,都胸有成竹。
桌邊還站著一個小女尼,約莫十多歲,看的正是津津有味。不遠處的樹根邊,另一個青灰僧袍的女子盤坐在蒲團之上,雙膝架著一副古琴,身邊點著一鼎佛香,琴音悠揚亙遠,檀香淡然沁心。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滴琴音如雲泉回旋,潺潺婉轉,朱弦瑟瑟,戛然而止。
嬌豔的姑娘一下從石凳上跳起,將手中還未下出的棋子拋到了棋罐中,笑道:“總算贏了你一局!”
素雅的姑娘莞爾一笑,沒有說話。倒是身邊的小女尼說道:“若是陌塵再有個一炷香的時間,顧小姐便能殺的宋小姐片甲不留了。”
那個姓宋的姑娘轉到小女尼身邊,指著她說道:“呀,呀!空淨,你一個小尼姑,年紀輕輕,又是出家人,怎麼滿口打呀殺呀的!出家人慈悲為懷,你好勝心太強,戾氣太重,還不快去佛主麵前謝罪?”宋姑娘一邊搖頭晃腦,一邊雙手合十,似在請罪,還不忘數落她兩句。
空淨小女尼被宋姑娘說的一陣臉紅,忙向她彎腰作揖,趕忙跑出院落。
“她一個小孩子家,你嚇唬她幹嘛?”姓顧的姑娘起身說道。
“我就是瞧著她可人,逗逗她玩呢。”宋姑娘回道。
“你的棋藝也沒什麼長進,倒是陌塵,今天這曲子奏的也太快了。”顧姑娘朝樹根邊叫陌塵的姑娘望去。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陌塵今天的曲子彈得剛剛好。咱們事先可說好了,陌塵一曲畢,若是你不能贏我,就算你輸。”
“占了天大的便宜,嘴上還不饒人,說空淨好勝心強,自己羞不羞。”顧姑娘邊說邊伸出右手,在宋姑娘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宋姑娘見狀出手反擊,顧姑娘忙往陌塵身後躲去,宋姑娘豈肯罷休,連忙追去,三人打鬧成一團。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陌塵當起了和事佬。
“你倒是說說,你哪裏錯了?”宋姑娘窮追猛打。
“於宋小姐而言,都怪我以前彈得太慢,才讓宋小姐輸了那麼多回;於我家小姐而言,都怪我今天彈得太快,才讓小姐一世英名付之東流。都怪我,都怪我。”陌塵故作委屈狀。
“你呀你呀!你家小姐斯文有禮,怎麼偏生你卻古靈精怪伶牙俐齒的?”宋姑娘說道。
“都是跟宋小姐待久了,宋小姐的聰明伶俐,我總要學上一星半點的。”陌塵一說,惹得兩人大笑。
“下棋也累了,陌塵,你去沏上一壺清茗過來。”顧姑娘拉著宋姑娘的手,坐了下來。
這姓宋的姑娘閨名為月桐,父親宋丕是慶州長史。宋丕區區一個從四品的官員,官不算大,卻把獨女宋月桐教養的極好,自小聰慧過人,才情出眾。姓顧的姑娘名喚卿之,是吏部尚書顧懷啟的四女兒。而她祖父顧璋原是前朝大將,在滅申建平之役中屢立奇功,譽封沛國公。在京都未出閣的小姐中,顧卿之的門第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古院寥靜,清茗淡香。
顧卿之問道:“我瞧你今天興致很好,是有什麼事情嗎?”
“春天來了,興致自然好了。”宋月桐望著顧卿之,見她一臉的不信,又笑著說道,“你沒聽說嗎?皇後娘娘的鳳鸞要來慶州了呢。”
“慶元牡丹,天下絕色。皇後娘娘來慶州賞花,倒是這些牡丹的福氣了。”顧卿之邊說邊扶上宋月桐發間的牡丹攢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