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遠一直在秦世年的書房裏沒有出來,沈如故帶著青慈先行離開,若再和秦夫人待下去,隻會壞事。
書房裏,所有的擺設都整齊劃一,極其規矩,秦世年很講究,近乎有些強迫症。
秦世年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如實說吧,安容到底在江北做什麼,若你再不如實告訴我,我會親自派人去江北找她。”
語氣裏都是懷疑,秦修遠心中早有準備,他深知,真相不可能真的瞞得住。
可秦修遠也不曾想過,這麼快就會被父親懷疑。
“父親,我想,既然你沒管過她,不論她現在過著怎樣的日子,你也不要管了吧。”秦修遠冷色道。
在他的記憶裏,父親心裏隻有那個後來居上將他母親位置擠掉的女子,也就是現在被人口口聲聲尊稱的秦夫人。
當然,兄弟姐妹裏,隻有死去的大哥占著父親極重的心裏位置,秦安容和他,隻是和父親維係著一段血緣關係罷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和安容都是父親給些錢,自生自滅,現在正上方端坐的人,何必擺出一副父親的模樣?
秦修遠的深眸中多了更加暗沉的神色,淡如陌生人的嗓音,從他的口中傳出來:“她,我會管好的,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
父親病了,咳嗽的時候秦修遠就聽出來了,父親雖然不是銅牆鐵壁,但在秦修遠的印象裏,卻極少生病。
秦夫人的背景,秦修遠還記得,她家世世代代都以製毒聞名,所以,他不禁懷疑父親的病和秦夫人有關。
“你還是防著點枕邊人比較好,不然,有一天都不知道死亡如何接近自己的。”秦修遠提醒父親。
秦世年眼裏閃過的晦澀,顯然他自己也意識到有問題。
但秦修遠無論如何都未曾想過父親會說以下這番話:“修遠,你害死了自己的親哥哥,我這是在給你還債,不然,你以為她會善罷甘休?”
秦修遠渾身一怔,聽父親的口吻,顯然父親深知秦夫人是個什麼人,還有,父親知道大哥死亡的真相?
不……那並不是完全的真相,他沒有殺人,那是他正當防衛。
秦修遠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臉上掛著對父親的漠離神色,沉聲道:“父親,說來說去,你還是偏心大哥,你永遠都不信我。”
秦修遠拄著拐杖轉身就要離開,秦世年高亢著嗓,聲音震懾了整個書房:“你讓我如何信你,縱使,你也是我兒子,可你的城府比任何人都深。”
“我從未想過將城府用在家人身上,哪怕大娘從來都不喜歡我和安容,我和大哥的關係也不差,可我有一天發現,他竟然想讓我死,父親,你懂那種失望嗎?”秦修遠刷地反頭,聲音高過了秦世年。
秦世年搖頭,全然不信他的話:“你大哥那麼老實的性子,絕對不會對你動殺心,自從你母親去世,你就變得很陰暗,就連房間也永遠點蠟燭從不開燈,是你的心太狹隘,將人想地太壞了。”
為何父親會這麼看他,為何他永遠是錯的那一個?
是不是正因如此,父親才會任由他在雲錦坊常年不回來,甚至,除夕夜父親也不曾叫過他回家吃飯。
秦修遠的心很涼,那日的大火如同夢魘一樣纏繞他如此久,卻被父親三言兩語再次揭開。
好似傷疤被人再次刮開,鮮血淋漓,他沒有法子自我療傷,反倒陷入了深淵。
“是,我狹隘,我將人想得太壞,所以,讓我遭受報應吧,你就不用給我還債了。”秦修遠收起臉上的痛色,冷漠地不像話。
拐杖聲一下接著一下,最後徹底消失在書房裏,秦世年擱在書桌上的手,猛地捶了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修遠啊修遠,你以為我就不將你當自己的兒子嗎?
秦世年想到這裏,將書桌上的東西如數傾掃在地,他的良苦用心,修遠何嚐會懂。
若他不讓妻子出氣,那麼,秦夫人一定會將毒用在修遠的身上,她失去兒子,需要一個宣泄口,若囤積著仇恨無法發泄,隻會讓秦家不得安生。
秦修遠在秦府沒有找到沈如故,四處都是紅色,秦修遠高興不起來,沉重地閉上了眼睛。
血一樣的色彩,讓他近乎崩潰。
他快速離開,碰到了秦府的管家,問:“少夫人呢?”
老管家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想了一會兒,想必少東家口中的少夫人指的是沈小姐,回道:“早前就回寧海公館去了。”
秦修遠即刻拄著拐杖邁步離去,乘車回到寧海公館,秦修遠終於找到些許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