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樓顯然聽到沈如故的話之後,並未有進一步的反應,他實實在在不願放開她。
這一次,他深切地感覺到,倘若放手,他便無法再抓住她。
猶如指間沙,隨風溜走,想要再找回來卻不知要去哪個角落尋覓蹤跡。
沈崇樓卻感覺到了她清冷的呼吸聲,她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像個木頭。
可是她使出渾身僅有的力氣,大力推向他的時候,沈崇樓發現,原來,她什麼都感覺地清楚。
正因感覺清楚的,所以,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恨他。
他也明知曉自己的行為會讓她厭惡徹底,還是做了,一切,和往事一樣,無力挽回。
沈崇樓的手背,結結實實挨了她一口,牙齒入肉的疼痛感,讓沈崇樓不禁皺眉,他直直地看著沈如故,心裏不是滋味兒。
“是不是我不再糾纏你了,你就不咬了?”他輕聲問她,沈崇樓的手耷拉在身體一側,良久沒有放在她的後腦勺。
心疼她的感覺,在心底那麼清楚,像是小溪的水流向大海,湧起的浪花,拍打著海岸,他的心窗也被這種感覺要擊潰一般。
沈如故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可是,她也像他沒有鬆手一樣一直沒有鬆口,她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答案。
她的沉默,她的痛恨……沈崇樓徹底被她擊敗,終於從她的身中離開,同時手也撤離了。
獲得自由的沈如故,一雙眸子,早已經被淚水暈紅,一眨眼,眼淚就劃過嚇得煞白的臉頰。
她臉上的淚痕,就是在提醒沈崇樓自己方才做了多麼不恥又無法原諒的錯事。
沈崇樓以為,錯上加錯就是在以毒攻毒,事實證明,他真的,錯了!
沈如故的眼神沒有在他身上多加停留,逃離,是她最想做的事情,沈崇樓在她的臉上尋找不到半點留戀之情,他的心,終於領略了南京的冬天,究竟有多冷。
他還記得瀚哲說過,金陵山上已是白雪皚皚,登臨高峰,才能知道寒氣多重,他想自己已經無需登臨高處也能知曉寒氣逼人。
那抹倉皇逃離的身影,讓他雙腳像是灌了鉛,無法向前追去,沈崇樓的左手快速出擊,一拳揍在了青石磚上。
昏暗的光線下,整麵青磚牆上有了幾點血跡,然而,沈崇樓卻感覺不到疼痛。
瀚哲不知何時過來了,瞧著沈崇樓的手流了血,忙迎上前,叫了一聲:“大帥!”
沈崇樓看了一眼瀚哲,眼神卻很飄忽,自言自語:“我倒是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成為一個木頭。”
瀚哲瞧著沈崇樓衣衫有些不整,加之沈如故跑開和他打了個照麵,瀚哲心中有數。
“你若真想帶走四小姐,隻能來強硬的,但不能是這種法子,自古,這種法子是行不通的,也違背倫理道德。”瀚哲小心翼翼地提醒沈崇樓,即便有可能被怪罪,但願說實話的才是真心以待的人不是麼?
沈崇樓哭笑,他何曾不知自己所作所為,不是正經人做出來的事情,可他真是腦子好似在一刹那炸開了,即便還有思想,卻不能再拿出理性。
“強硬的?怎樣算強硬,今晚,不強硬嗎?可我傷害了她。瀚哲,她傷心了,她……”沈崇樓說著,抬手捏住鼻梁兩側,緩了半天,才道出兩個字,“恨我!”
瀚哲不知說什麼好,是啊,怎樣的強硬法子好呢?他不是情感大師,這個棘手的問題,無人能解。
“秦少那邊,似乎不太樂觀,給他們處理的時間都要過去了,但是有關江北鴉片輸出問題還是不能得到很好的解決。”瀚哲細細看了沈崇樓一眼,見他在認真聽,這才繼續道,“若我們再不采取行動,隻怕江北要跟著亂,你是江北之主,不拿出點行動來不能讓人信服。”
瀚哲說了很多,但麵對的是沈崇樓的沉默,他明白沈崇樓的為難。
他提醒沈崇樓:“大帥,不能因小失大,你顧及四小姐,她若是到時候不能理解你,以後會明白的。”
“她不會明白,她隻會……”沈崇樓說到這裏,卻並未繼續說下去,話也已經到了嘴邊,又被他咽回去。
沈崇樓最後一句沒有說出來,以他對沈如故的了解,隻怕是,她隻會認為他一心想要對付秦修遠。
秦修遠和他之間,她會作何選擇,秦修遠是她的丈夫,沈崇樓忽地,心中已然沒有了底氣。
他嘴角苦笑的意味漸漸擴大,瀚哲這時對他道:“無論四小姐如何想,大帥,我們處理這件事情剩下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