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府外的積雪,較之別處沒有那麼厚,守門人清掃過後地的情狀。
沈如故站在外頭始終沒有進去,哪怕瀚哲瞧見她請她進去,沈如故也沒有半點反應。
如今江北已經換了大帥,她的三哥,再也不是過去的瑾軒。
大帥府宏偉的大門再次敞開,出神的沈如故,抬眸,正對上筆挺地站在門檻內的沈崇樓。
沈崇樓那雙深幽的星目,裏麵暗湧著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悲喜交加,甚至對她還有那麼一些偏執的恨意。
恨?
究竟誰該恨誰呢?
他用這種法子將她逼出來,真當她是個傻子不知道他的目的嗎?
當初,她嫁入秦家,成為秦修遠的妻子。
說到底,夢中還是不死心的,常常會夢到他的麵龐。
詩裏言說: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夢中夢常常讓醒過來的她,感覺到顯示和夢境的差別。
如今,夢一下子像是變成了現實。
沈崇樓和夢中一樣,一身戎裝,和她保持些許的距離,神色中卻又帶著強烈的熱忱。
麵對他,她開始莫名的害怕,沈如故也深知,這一次,自己逃不掉了。
沈崇樓一步一步堅定地朝她走來,沈如故的視線始終和沈崇樓的交彙著。
她的不躲避,讓沈崇樓反倒有些不適。
按理來說,她明知他的目的,即便心照不宣,眼神裏麵也該有點逃避的神色。
究竟是她偽裝的太好,還是說,她已經心如死灰,既然來見她就已經做好必死的決心?
她也明知,他是不會讓她死的,他舍不得。
沈崇樓半路上停了下來,站在那裏,望著她,所以,她打算用這清冷的模樣,讓他感覺到罪孽深重,感覺什麼叫做愧疚?
他不動聲色的皺了眉,若她打的是這樣的主意,那麼,恭喜她,她達成所願。
得到她的人,再也贏不回她的心,他的心便會隱隱作痛。
可思念猶如潮水,沈崇樓瞧著她的唇瓣因寒冷染上了紫色,她著實穿得太單薄。
沈崇樓將身上一件新的狐裘,接下來,大步流星來到她麵前之後,大掌一撈將她扣在自己的懷中,最後將狐裘罩在了她的身上。
沈如故沒有抵抗,她的順從,既在沈崇樓的意料之中,卻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確確實實,如此矛盾,沈崇樓無法表達此時此刻,他的心境。
沈崇樓給她係好帶子,大掌將她冰涼的手,裹在了掌心。
她仍舊沒有半點反應,像是冰美人,他感覺到她由內而外的冷意。
“我帶你,回家。”這是沈崇樓開嗓對沈如故說的第一句話。
沈如故沒有聽錯,她也因沈崇樓的這句話,從而臉上有了些許的動容之態。
沈崇樓並未帶著她走進大帥府,而是去往了沈公館。
那裏,小時候,對於沈如故來說,像是不幸中,得到了上天給的些許特赦恩惠,她有了家,成為外人羨慕的沈家義女。
可她認賊作父,沈如故如今也難以表達,自己對沈公館,是怎樣複雜的情感。
沈公館的大門還是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倒是隨著沈崇樓走進去,裏麵的陳設,卻已經換成了沈崇樓的喜好。
現如今,無論是大帥府還是沈公館,究竟是誰掌權,一目了然。
一路,沈如故都未提及秦修遠半個字,她深知沈崇樓的性子,若是她剛來就為秦修遠求情,沈崇樓隻怕會直接斃了秦修遠。
沈昭年的遺相和牌位放在祠堂,沈如故沒說要去看,沈崇樓也不說帶她去。
公館上下來往的人,隻要是瞧見沈如故的臉上無不露出驚訝的神色。
沈崇樓的麵色始終緊繃,眾人不知四小姐為何回江北,但往日盛傳崇樓如故的情愫故事,眾人也隻能埋藏於心,畢恭畢敬地叫沈如故一句四小姐。
沈如故覺著聽後很陌生,她去了南京之後,他人無非是叫她如故,或者秦太太亦或者少夫人,除了青慈偶爾叫一聲四小姐,這稱謂著實離她有些遠。
三姨太聽聞沈崇樓回了沈公館,匆匆忙忙從裏頭出來。
瞧不見沈崇宇的麵,現如今又不是太平盛世,三姨太總擔心兒子會出事兒,一出來,就沒個好臉色對著沈崇樓。
“我說崇樓,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也不曾如此對你二哥,倒是你上了台,讓崇宇不是跑這兒就是跑哪兒,他又不是你的奴才,他可是你二哥。”趙茹茜可不怕沈崇樓,他畢竟是她瞧著長大的,何況這些事兒,是沈崇樓理虧。
沈崇樓的脾性出乎趙茹茜的意料之外,他不悅道:“莫不是我讓你慣了,若是他人如此對我說話,恐怕這時候已經去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