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賢良之人,也早就在燈紅酒綠中浸染成了刀槍不入的屬性。
但往事永遠都呈灰色,擺在那裏。
無論我承不承認,十歲那年,我被我蘇萬國賣到了蕭家,落在蕭老爺子手裏。
這一夜,我靠在床頭吸煙,頭痛到不能自已,但睡不著
失眠和徹夜闔不上眼從來都是兩碼子事。
一閉上眼,我就會被裝進麵包車裏,求救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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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姐打電話過來,我剛好掐掉煙盒裏的最後一支煙。
“孟姐……”我揉了揉眉心,“外邊兒天剛亮吧?怎的這時候給我打電話了?”
她的聲音傳過來,帶著一絲睡意:“你以為我想啊!趕緊的,有人在大門口守著,點名要見你!蘇蘇啊,你說這幾天錢沒給我,倒是學會給我找麻煩?”
“不好意思孟姐,最近得罪的人有點多,實在想不起來,找我的是哪位?”
孟姐在那邊愣了一下,也跟我杠著不說話:“趕緊過來!不然我讓他們到你住的地方砸門!”
小姐和媽媽桑之間的關係發展到這份兒上,真不知道是我蘇蘇不會做人,還是孟姐太勢利了。
半小時之後,我趕了過去。
深冬,風刮在臉上,要了命的冷。
但是Darknight門口卻是熱火朝天。
幾幫子人站在那裏,烏泱泱的,又是早上,霧都還沒散去。
有個眼尖地看到我來了,隔老遠大喊一聲:“姓蘇的來了!”
喲,這稱呼,來者不善啊!
提了口氣走過去,好在沒有穿高跟鞋,而是穿著平底的。
“找我?”走近我才看到,那人可不是韓越琛剛收的那個疹子臉麼!
他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蘇蘇!”疹子臉沉著嗓子,“我跟你說,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啊!你別害怕!”
頓時有些無言。
三樓突然響起口哨聲,一抬頭,孟姐正探著身子往樓下瞧,頭發蓬鬆,瞌睡兮兮。
“不是找我麻煩?那你要做什麼?帶這麼多人來,打老虎?”我笑了。
既然不是找我麻煩,那一切都好說。
疹子臉雙手捧在一起,朝我拱了拱手:“何必呢!又不是第一次見我!我就是個大老粗,比不得墨爺和韓總那麼有禮節!我也是著急!打擾!太冷,來來來,把蘇蘇姑娘的豆漿油條拿上來!”
頓時語塞,從不吃早餐,更不吃這種東西。
但我估計,我不吃,他們得把我吃了!
果真有個小夥計手裏提著豆漿喝油條就遞到我麵前,就算收下,我也吃不了這油膩膩的玩意兒!
“怎麼,蘇蘇,你是跟墨爺他們吃山珍海味慣了,瞧不起我這幾塊錢的東西咋的!現在這點兒早,買不到別……”疹子臉張口就來。
趕緊接過,心裏有苦難言。
咬了一口,滿嘴泡油。
“好!來,蘇蘇姑娘請上車!我們要出發了!”疹子臉讓人推開麵包車車門。
我手中的豆漿油條直接落地。
這麵包車,讓我心底發寒。
灑了一地的豆漿。
疹子臉瞪大眼睛:“我說,蘇蘇,你這什麼意思!我阿疹一向是快人快語,搞不來虛偽的那一套,你剛才接了,現在又扔掉是什麼意思!”
有理說不清,隻好賠禮道歉說實在手滑。
麵包車就在眼前,手指尖被凍得發疼。
“到底什麼事?”我問。
疹子臉過來就把手搭在我肩上,粗人行徑:“找你能有啥事兒!幫我們瞅石頭,去墨爺那條賭石街!你去不去!”
我能不去?
千扯萬扯,還是把我扯上了蕭謙墨的道。
上了麵包車,連車內的味道都和記憶中相差不大。
我沒出聲。
到了賭石一條街,才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麼來這麼早了。
因為場子已經有很多人聚著,最小的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手裏拿著鵝蛋大的石頭瞧來瞧去。
“場口那邊,剛來了一批石頭,所以今天這幫人,像趕集一樣過來,我在韓總手底下當采購,他有意鍛煉我,讓我自己來挑石頭!心裏也不實在!所以叫你過來!”
原來如此!
我點頭:“酬勞怎麼算?”
疹子臉一笑:“放心吧!看你選出來的石頭能不能出料子!”
進了店子,我一眼就看到一塊黃沙皮的料子還不錯,很有好感。
走過去用手,本想掂一下,但看到這塊頭還是作罷了。
“阿疹,讓人稱一下!重量!”我說道。
很快有人報了數,差不多四公斤加半。
“這料子標價多少?”我回頭看了一眼疹子臉。
這時候,疹子臉大喊了一聲,老六從樓上下來,我有些尷尬,但隻能點頭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