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有一個禁地，叫元德閣。
那是一個普通的宮殿，殿外，種了許些花草，一棵杏樹，一棵梨樹，還有一棵槐樹。
正常來說，宮裏不會種下槐樹的，嫌不吉利。
殿內，靠牆一側的是一張檀木軟榻，明黃色的座墊繡著玄字紋。
軟榻中間擱著一張梨花木的褐色方形矮幾，隔出了個正副主位，旁的地方還擺了幾個尋常的古董花瓶。
整體擺設與旁的宮殿無異，誰也不知道元德閣怎麼就成了禁地了。
總之，鳳氏帝有令，沒他吩咐，誰也不許進去。
盡管如此，進過的人，覺得沒什麼特別之處，沒進過的，卻是滿心好奇。
偶爾，鳳氏帝也會在元德閣裏處理事情，比如說戶部侍郎杜章被人莫名揭發一事。
當天夜裏，鳳氏帝就下了密詔，招王斌到了元德閣。
若大的元德閣裏，隻有王斌與鳳氏帝，連個侍奉的人都沒。
鳳氏帝坐著，王斌站著。
王斌垂著頭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窺視著鳳氏帝的舉動，他站了一個多時辰了，鳳氏帝專注地看著一旁矮幾上的圖紙入了迷，不時轉動著手裏捏著的一串玉色的菩提子，似乎當王斌不存在一般。
鳳氏帝眼睛盯在圖紙之上，上麵是幾方勢力的布置藍圖，雖是看著圖紙，可他瞥見王斌那神態自如的時候，終於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王斌身上。
他在等，等一個解釋。
戶部侍郎杜章一事，鳳氏帝早有耳聞，而底下誰與誰掌握了證據，他亦心知肚明，隻是，王斌向來都是謹慎之人，忽然這樣貿然得罪揭發太子的人，真是讓他詫異。
王斌原還在想著鳳氏帝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開口，耳畔便忽然傳來一句：“你向來謹慎，今日怎的想起彈劾杜章了？你可知道，他是太子的人？”
聞言，王斌渾身一震，原來皇上什麼都知道！
思維旋轉半晌，王斌決定據實說出，除去劉景棲到王府一事。
“臣知道！”
王斌氣憤填膺憤憤道：“皇上，請聽臣細細道來。”
王斌憤怒地將太子身邊的幕僚開始說起，指鳳瑾辰身邊的薛姓幕僚為了王商家的一點錢銀而討好王映雪毀了王婉君。
指責薛幕僚頂著太子的名義勾結王商家王之富一事。
“皇上，薛幕僚此舉，難道國庫空曠到太子要討好粗鄙的商人才有存活的路子了嗎？臣惶恐，細細追查之下，這才牽出了戶部侍郎杜章一事，還請皇上責罰。”
鳳氏帝似笑非笑地看了王斌一眼，此人話裏有真有假，真真假假混作一起，倒是有了幾分可信度了。
鳳氏帝似笑非笑地盯著王斌看了半晌，忽然問道：“那王映雪可曾是司馬將軍原來的二小姐？”
一提及王映雪，王斌麵上便是咬牙切齒的：“正是此女，小小年紀，倒是個詭計多端的，巴上太子身邊的幕僚，指不定會教唆幕僚對太子殿下有怎樣的誤導呢！”
鳳氏帝點了點頭，宮宴上的事情，他對王映雪倒是有幾分印象，的確是個有心計的女子。
看著王斌如此咬牙切齒，鳳氏帝寬慰道：“倒是委屈了王府小姐了，能順藤摸瓜查出杜章一事，她算是有功，等她及笄之年，朕再替她指婚罷了。”
王婉君被人奸汙，哪裏還有婆家敢要。
皇上認同王婉君有功，還要賜婚，這倒不一樣了。
於是，王斌大喜過望，對著鳳氏帝千叩萬謝便退下去了。
王斌離開後，鳳氏帝抿起了唇，揮了揮手，便有一道無聲無息的影子出現在眼前。
“跟著他，看到底是皇後的人，還是九皇子的。”
王斌再怨再怒鳳瑾辰或是那位薛幕僚都好，杜章一事，縱然是有所耳聞，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出來的。
更何況王斌呈上來的大大小小證據清單裏，一應俱全，有些證據沒權沒勢，不費許些功夫更是得不到手的。
杜章雖然渾帳，但也不是糊塗之人，他所犯下的，條條罪名當誅，又怎會輕而易得讓人尋了空隙作死自己，鐵定是埋在他身邊的人出賣了的。
總而言之，王斌不過是被幕後黑手推動的一個木偶罷了。
那道影子得了令後，便消失無蹤影了。
另一邊，當薛永豐知道東宮這邊折了一個大將之後，心裏多半是惶恐，生怕鳳瑾辰會遷怒於他，不時與王映雪明示暗示他已經替王映雪出了口氣，希望王之富也拿出與東宮合作的誠意來。
王映雪心思縝密，又如何不知薛永豐暗示。
隻不過，她倒不是替薛永豐著想太多，與薛永豐合作，也是打著親近鳳瑾辰的心思罷了。
當下便安撫了薛永豐，與王之富硬磨軟泡，費盡三寸不爛之舌終於說服王之富拿出一座煤礦作為合作誠意。